徐鳳英深吸了口氣,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眨眼的工夫就平靜了下來,聲音不再起伏。
“好。”阮卿卿輕點頭。
第4章 再次相逢
不知道住哪間房,也不需要問,阮卿卿剛走到樓梯口,就有一個臉龐潔淨收拾得很齊整的女傭模樣的女孩走過來。
“小姐要休息了?今晚泡什麼鮮花浴還是牛奶浴?”
“牛奶浴吧。”阮卿卿隨口說,站住不走,女傭略一遲疑,越過她上樓去了。
女傭上了三樓,進了一個房間。
三樓燈光明亮,起居廳落地輕紗窗飄曳,靠著落地飄窗處,擱著一架鋼琴,東面緊挨著起居廳南方一個房間,就是女傭進去的房間,北向還有三個房間,阮卿卿走了過去一個一個房間開啟檢視。
一間是健身房,各種體育器材。一間三面牆都是鏡子,是練舞房。一間書房,佔了一整面牆的書櫃,滿滿的書,透著紙張和油墨的清香。
整個三樓都是阮卿卿的天地。
臥室很大,陽臺直通,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外星火點點,樓下藤蘿薜荔、杜若蘅蕪,芬芳如戲文裡古代小姐繡樓下的花園,室內吊燈明亮,華輝盛滿角落,飛揚的窗紗輕漾出亂了調的音符,寬大的臥床,床頭粉嬾的紗幔低垂,穿衣室裡滿滿的幾百上千件衣服,燈光下,明麗奢華漫天飛舞。
女傭關了門出去了,阮卿卿脫了衣服沉進諾大的浴缸,柔膩的牛奶漫過全身,淚水,也同時溼了滿臉。
阮卿卿想起跟養父相依為命長大的那個家,想起養父。
低矮的泥坯院牆,老舊的嘎吱嘎吱響的木門,推開進去,約三平方的院子,地面是泥地,因年月久遠,凹凸不平,院子灶房和豬圈,南面兩間低矮的平房。
夏天家中永遠那樣悶熱,有一股餿餿的味道,豬圈發出來的,雖然養父很勤,天天洗豬圈,卻隔絕不了。
養父總是有些內疚地看她,在他眼裡,女兒愛潔淨,自己卻不能給她清爽的環境,虧欠了她。
養父的葬禮上,阮卿卿沒哭,痛到極處,血液都凝結了。
鄉鄰說,老謝白養她了,當年撿她回來時,只有兩三個月大的孩子,老謝一手拄著柺杖一手抱著她,挨家挨戶懇求有孩子的婦人喂她幾口奶,當爹又當媽把她拉扯大,死了連哭一聲都沒。
只有三婆瞭解她,勸道:“你爸走的很平靜,你活得好好的,他在地下就更開心了。”
她活得再好也不好了,遲來的淚水渲瀉而出。
阮卿卿恨,恨為什麼沒有早點來到這個家庭,有錢,她就能好好回報養父。
恨,為什麼不墮落,離開故鄉到大都市的這三年,她碰到過的誘惑那麼多,她為什麼要堅持原則?
只要,接受其中任何一個男人的錢,她就能讓養父過上好日子,不會那麼早去世。
那個可憐的老人,看起來六十多歲了,可事實上只有五十歲。
“莫憂,記住,咱窮,但窮得有志氣,咱日子苦,但苦的樂在其中,做人要坦蕩,昂立天地無愧於心。”養父戀戀不捨送她進城打工時,牽著她的手,語重心長叮囑。
那場景,清晰得恍如剛發生在昨天。
喊曹青的人帶著美容師過來了,極幹練的一箇中年婦女,年齡跟徐鳳英差不多,比徐鳳英多了幾分和氣。
“卿卿,你這是做什麼?你媽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就別再給她添煩心了。”曹青拉了阮卿卿的手看了看,嘆氣不已。
阮卿卿低頭不語。
“唉,你要是受過你媽當年的苦,就不會怨你媽了。”曹青傷感地道,臨走前,眼眶紅紅的。
看情形,曹青是徐鳳英的私人助理,關係很不錯,認識的時間也挺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