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目睹花柳先生被遠房堂弟宗懷昌打得頭破血流的情景時,一言未發,反倒是妻子連聲叫好。宗懷昌的小名叫黑蛋,是一個莽漢,張玉娥沒費多少口舌就叫他拍著胸脯攬下了佯裝病人痛毆花柳先生的差事。傍晚時分,看見宗懷昌走進翠雲樓的樣子一如他痛毆花柳先生時那麼威風凜凜,花柳先生頭破血流的情景猶在眼前,張玉娥又一次心花怒放,不但對他的英雄行為大加讚揚,而且大大方方地塞給他兩塊銀元之後就馬上踐其諾言,讓翠雲樓最漂亮的姑娘彤雲跟他睡上一覺。
“彤雲,好好侍候,呆會兒多給你燒一個煙泡。”
張玉娥把他送到樓上時,發現彤雲露出不高興的樣子,便知道她畏懼一臉蠻相的宗懷昌,於是就特意留了這麼一句話。彤雲頓時喜上眉梢,立刻把他領進自己的房間。他從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帶著滿腦子飄飄欲仙的感覺,拼著全身的力氣,把彤雲折騰得花枝亂顫,*。
估計宗懷昌和彤雲快要完事時,張玉娥就回到臥室取鴉片膏,準備給彤雲燒煙泡。翠雲樓的鴉片是為位居一等、二等的姑娘特意準備的,也是翠雲樓用以束縛她們的無形的繩索。宗懷義以含含糊糊的言辭把此事告訴宗四時,雖被宗四想入非非的誤會弄得哭笑不得,卻沒有透露一點實情,這是因為張玉娥從一個當過虔婆的老女人那裡瞭解了妓院的內幕之後,一再對他說,用鴉片膏控制*的身心是絕對不能洩露的商業秘密。不過,張玉娥對這個商業秘密起初卻是半信半疑的,嘗試之後才知道鴉片膏的厲害。她原以為姑娘們真正染上鴉片癮至少需要兩個月的時間,可短短半個月的光景剛剛過去,由於她一時疏忽,沒有從春生堂及時買回來鴉片膏,她們便爭先恐後地擠進她的臥室,從她手裡爭搶鴉片膏的情形正像嫖客爭搶她們的肉體,既迫不及待,又少廉寡恥。
翠雲樓的鴉片是從春生堂買來的,春生堂的鴉片是從山民手裡收購的。春生堂只賣熟客不賣生人,只整賣不零沽。正因為張玉娥能源源不斷地從春生堂買到翠雲樓須臾不能離開的鴉片膏,所以她雖對張景軒容留花柳先生的舉動十分不滿,卻始終沒敢在張景軒面前流露。她把從春生堂買來的鴉片膏視若珍寶,定量供給姑娘們吸食時絕對一視同仁,不差一分一毫。她的手活像一杆秤,被宗懷信驚為絕技,卻被姑娘們懷恨在心。憑著自己知曉分量的手,當她從樟木箱子取出一隻油紙包時,手上的感覺立刻告訴她,包裡的鴉片膏至少失去了能夠燒製兩個煙泡的分量。她正在疑惑時,宗懷信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
宗懷信喜歡獨斟獨飲,而且經常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這在鎮上是誰見誰樂的風景。醉酒後,他耷拉著腦袋倒處轉悠的情景,也為人們司空見慣,但誰也不會為他指點迷津,因為他無論怎樣轉悠,結果卻總能找到回家的路。目睹遠房堂弟痛毆花柳先生的情景,他雖然一言未發,內心卻十分高興,遂到長慶樓獨斟獨飲,結果又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在鎮上轉悠了半天才找到回家的路。
“死東西又喝醉了。”張玉娥漫不經心地說,“你沒拿大煙膏吧?”
他抬抬眼皮,像是不認識自己的女人,一個酒嗝翻上來,噴了張玉娥一臉酒氣。
“拿了。怎麼啦?”
“拿啦!”張玉娥吃驚地說,“你拿它幹什麼?你抽了?”
“抽了。怎麼啦?”
“你真的抽啦!”張玉娥更加吃驚。“你抽大煙膏有什麼用處?”
“你不抽你當然不知道大煙膏有什麼用處。”
“有什麼用處?”
“問翠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