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母親不置可否地回應,掃了眼凱瑟琳不自覺地在圍裙上蹭的手。但她確實什麼也沒問,只是坐下來招呼女兒繼續幹活兒。
凱瑟琳熟練但機械地轉動著紡紗錘。父親和母親不打算告訴了,珍妮太小,容易出亂子,亨利不作考慮,而馬修大哥雖然心裡應該向著自己,但行事古板為人木訥,從他那裡應該得不到什麼有用的建議。於是凱瑟琳只有壓抑住傾訴的*,讓這件事過去。
傍晚工匠們收工後不久,有工匠找上門請管家過去一趟,說窩棚的大門壞了,好在裡頭的東西並沒有少。父親跟馬修過去看過後,找人當場找人修好了斷裂的門軸。
凱瑟琳忐忑地等父親回來,見他語氣輕鬆,這才放了心。
算啦,算啦,凱瑟琳勸自己。讓這事過去吧。雖然被嚇到了,好歹沒受到實質性的傷害。
她已經不是從前的王嘉莉了。從今往後,她有父母,卻再無庇護的港灣。一切,都得靠她自己。
但是解手回來,她發現氣氛不太對。
“凱瑟琳,你過來。”母親朝女兒招手,然後指了一下對面的箱子,“坐那上面。”
這……是要開批鬥會嗎?
凱瑟琳也不敢說個不字,只得走到母親指定的座位前,小心翼翼地坐在箱子的邊緣。
在她面前,從左到右,亨利、父親、母親、馬修、珍妮還有好迪克呈扇形分部,把她包圍在火力交叉點。阿爾法大叔及其家人邀請神父與之共進晚餐,然後就把他留那兒了。
凱瑟琳又把屁股往前挪挪。
母親首先發問:“你今天到底去哪兒了。”
“我……”凱瑟琳張口便沒了下文。
看這意思,父母應該已經問過羅賓家人了,她就算編得再天花亂墜他們也不會相信的。更何況她也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撒這個謊。
“傍晚時去窩棚看過,窩棚的門是被人從室內大力撞開的。”父親說,“並且在稻草上發現了類似嘔吐物的物質。另外,有村民反映,看見你跟本地派的安迪一起往河邊去。”
父親停了下來,示意凱瑟琳用解釋接下他的話。
如果不是當事人,凱瑟琳或許會由衷地讚歎:原來福爾摩斯的鼻祖在這裡嗎?可凱瑟琳現在只能低頭不語,雙手跟雙腳緊緊地併攏,屁股在箱子上不安地挪動。
油脂燈的火苗乖張地跳動,讓所有人的影子都在牆上跳詭異的舞。
以前在唸初高中的時候,凱瑟琳一直遵紀守法,成績也不錯。所以偶爾做出點需要被耳提面命的事來,只要做出一副承認錯誤的乖樣子來,老師訓夠了都會放了她。
這次也一定跟以前一樣。她不想回答,她不能回答。因為要睡覺,頭巾已經取下來了,金黃的捲髮正好可以遮住她的眼睛。這樣她就能做一隻鴕鳥,把腦袋插進沙子裡,坐等獅子離開。
可惜,事與願違。連煎熬不已的凱瑟琳都知道沒過多久,母親再一次發話了。
“我們已經問過安迪了。事到如今,你還不打算說實話麼?”
他們已經問過那個把她引過去的姑娘了。那他們得到了怎樣的答案?凱瑟琳跟湯米同處一室?而且湯米沒穿褲子,凱瑟琳則被打暈了?
珍妮坐不住了:“姐姐,你就告訴我們吧!讓爸爸媽媽去懲罰那些壞人!”
父母照例朝小女兒丟了眼刀。珍妮訕訕地縮回去。
凱瑟琳嘴裡發苦。再堅持也沒有意義了。她接受了命運,把安迪騙她到窩棚區,到最後逃走的經過簡單地說了一邊。
在她說完之後,穆勒家陷入沉默。凱瑟琳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會講故事的人。但這段話又幹巴又磕絆,連她自己都聽不下去,更別提打動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