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坐在木頭上藉著月光為彌撒儀式上的講道做最後的準備,見到凱瑟琳高興地招呼她到自己這邊兒來。
“沒打攪到您吧?”凱瑟琳歉意地問。
“沒有沒有。”神父打掃出一塊乾淨的地方,“你看看你,半夜出來也不多穿件衣服。”
“我不冷。”凱瑟琳抱著肩膀坐在神父旁邊,儘量剋制自己不要發抖。外套被母親蓋在亨利身上,然後就被這小子卷身底下去了。她可不想把他弄醒。
“教你的詞,都練會了麼?”神父微笑著詢問。
凱瑟琳點點頭。兩人隨即聊起拉丁字母的筆順問題。等神父和自己聊得熱絡了,凱瑟琳自然地轉了話頭:“神父先生,你是怎麼把葡萄酒要來的啊。我父親沒成功,急得臉都腫了。”
神父大笑:“你就是為了這個,半夜來找我聊天的嗎?”
“……神父先生,你生氣了?”凱瑟琳小心翼翼。
“哪裡。”神父心情大好,“我要翻越的高山沒有你父親的陡峭。雖然克呂尼神父也算謝瓦利埃的一號人物,和領主老爺相比大概還要略遜一籌。如果把我丟到你父親的位置,估計不止要空手而歸,還會搞得灰頭土臉的吧。在領主城堡住的那一晚實在算不上太好的回憶啊。”
原來前天晚上他在領主家過的夜,怪不得沒回來。
“克呂尼神父?”凱瑟琳問,隱隱覺得事情不大對勁。
神父察覺到失言,尷尬地咳了一聲,斂容詢問凱瑟琳:“你能保密麼?”
凱瑟琳立即舉起手掌,以上帝的名義鄭重發誓。
“沒那麼嚴重。”神父把凱瑟琳的手按了下去,“其實很簡單。領主本不打算剋扣咱們紐芬的葡萄酒,但是克呂尼神父想……嗯……不希望關照他半年多的紐芬人把他忘了。我實現了他的願望,所以他就把私自扣下的葡萄酒給我了。”
凱瑟琳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清晰了:“您……怎麼實現他願望的?”
“每年的什一稅,分十分之一給他。”神父說完,還聳了聳肩膀。
“……”
凱瑟琳愕然。
她終於品嚐到下巴擊中地面的滋味!
“怎麼了?”神父懵然不解,不明白這丫頭如此驚訝是為了哪般。
哦?是嗎?!很正常嗎?!什一稅難道不是一個地區的人歸屬於某一堂區的證明嗎?!原來是可以隨隨便便分給別人的嗎?!
“反正這什一稅我只能留很少一部分,其他的都得上交給上級,那給克呂尼還是直接給教區主教不都一樣?”神父仍然認為自己的行為理所當然,比一加一等於二還要順理成章。
接著他恍然大悟:“哦,你放心吧。你們紐芬人該交多少什一稅就交多少,我不會,也不需要跟你們要額外的錢。”
你要是想搜刮額外的民脂民膏,那我可真看錯你了。
這想法只是在凱瑟琳腦海中一閃而過。她現在關心的不是神父的道德問題,而是她的知識和神父的智商到底哪個出bug了!
“神父先生,紐芬是一個單獨的堂區吧?”
“沒錯。堂區以上是教區,多個教區組成一個教省,最頂層的便是我們敬愛的教皇。”神父還有心情給鄉下丫頭普及基礎知識,“所以我說嘛,反正最後錢數對了就行。教皇日理萬機,不會在意這幾百個銅板究竟是紐芬上交的,還是來自幾里外的謝瓦利埃堂區。”
謝瓦利埃堂區?
這麼說來,以教會的角度,紐芬和謝瓦利埃的確是平級的嘍?
然而神父這麼做,卻相當於將紐芬置於謝瓦利埃的管制之下。誰都知道克呂尼和謝瓦利埃家族同穿一條褲子!等到以後領主又想出什麼魚肉百姓的點子,紐芬的教堂怎麼可能罩得住紐芬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