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天,天氣並不怎麼好,從北方刮來的風捲起地上的枯草在低空打著轉兒,陰冷的空氣乾燥,無情。早上起來,地上結了冰,田裡也結了冰,就連樹上也掛著冰錐。
“不行,你不能去。”我走的時候,薄暮舟也要我帶她去,她連手套和帽子都戴好了。
“我是懷著並不怎麼樂觀的心境去森林的,我答應一定儘快回來,況且我只是去看看,而且路上結了冰,我沒法推著輪椅在崎嶇的冰渣上自如行走。
“我還答應給她捉一條活魚回來,但我知道現在無論做什麼也不能讓她高興了。她固執的扭過頭去,不肯在理我。
“我到達森林中時,寒氣剛剛退去。我在離雙子湖不遠的開闊地看見一群大雁正從湖中飛起。它們在騰起的晨霧中煽動著翅膀,划動著湖水飛向天空,然後排成直線消失在遠方。
“我看著遠處的森林,陰霾的空氣中透著幾分陰鬱。四周靜得出奇,樹林裡變得毫無生機。
“老人走出小屋來,他身上仍然揹著獵槍。聽到狗叫聲,他是不會不做出反應的。但這回他身後確跟著一個人。見到我時,老人並沒有覺得驚奇,他只是不知道我會突然出現。
“‘這是林立柯,’老人介紹我的方式顯得有些古怪,他準備用手拍拍我的肩膀,但那隻手在空中停了停,又縮了回去。我有一種陌生的感覺。‘他是……?’我彷彿記起來了,他當時說出了我的名字,確並不知道我的其他事情,他似乎想詳細的介紹一下我,或是用別的稱呼來叫我,但他一時又沒有記起該說些什麼,他楞在那裡,一時竟不知所措。
“‘我認識他兒子。’我作了簡單的自我介紹。
“‘林立柯?我想我們見過面。是你把我帶到若薄溪來的(他不是本地人,說話的聲音有些古怪)。’但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我覺得有些奇怪。我仔細打量這個人。乾瘦的個子,發黃的臉頰上那對凸顯的顴骨透露著他的生活的艱幸和他本人的堅毅。他眼光敏銳,幹練,如果他也像老人那樣揹著槍,不難想像他支是一個多麼出色的獵人。但我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
“‘我就是陳冰求,在鎮上託著兩口大箱子找你問路的人。’我突然想起來了,想起了那個無知的問路人,那個一笑就會露出兩排嬰兒般的牙齒的人,可我很難和眼前這個人聯絡起來。
“‘你來這裡做什麼?’我發現這回輪到我問那些愚蠢的問題了。
“我們在老人的木屋裡坐下來,狗不在叫了。我又看到了那隻瞎眼睛的狗,它爬在老人腳邊,目光中流露著迷茫。
“他告訴我他的一些經歷,我不太理解他的想法,他說了些鄉間的好處,彷彿他是個地到的城裡人。他想在若薄溪生活下去。我覺得有些憤怒,我不想和來這裡的移民有什麼牽連,我恨他們。但他的話確是我沒能瞭解的,他來管理這片森林?我有些不可思意,我不相信這片遠古的藍色森林的命運會撐握在這個外人的手中,而且還是個對森林一無所知的外人。我聽著他講著自己的經歷,感覺他就像在講故事一樣。他說他來這裡就是為了看管這片森林的。他說他本來是不願意來的,但他在城裡乾的工作並不能叫他滿意。他之所以會來若薄溪,是因為他的父親,他父親是個植物學家,早些年在若薄溪待過。他父親想讓他來看看這片美麗的地方。一開始他並不想來,一開始,他準備待一段時間就離開。
“可是到目前為止,森林已經淹沒了他的無知,冷風也已吹裂了他的臉頰,他確仍然沒有離開。他留下了,就像這裡的雙子湖能留下路過的大雁一樣。
“‘我重沒過得如此自由。’他攤開兩隻手,示意自己是多麼自在,毫無羈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