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羞垂著頭,攥緊方才被人握過的手,低聲輕喚:「三叔。」
沈越匆匆點了一下頭,繞過她進院子去了。
周梨也忙不跌三步並作兩步回到自家院裡,正在掃地的李氏見她回來了,喊了她一聲,周梨卻如同一隻受驚的小兔子,隨口答了句就鑽進灶房放盆子去了。
她放好盆子立在灶臺邊發起呆來,時不時抬起自己的手看,纖巧的手掌此刻發著紅,是方才她自己攥得太緊給掐紅的。
常年的農活勞作,使手上生了些小繭。她伸出另一隻手在繭子上輕輕婆娑,有些發硬發澀,就像摸到豆角皮上。
她想,城裡不用幹活的姑娘一定擁有一雙白嫩嫩軟乎乎的玉手,不像她的。
她十五歲嫁到沈家,丈夫新婚頭天就去世了,長這麼大,除了丈夫這是頭一回被外男碰到手。
三叔是在外頭見過世面的,也一定見過不少城裡姑娘吧,不知道有沒有見過那些姑娘的手,如果見過,多半會覺得她的手粗糙不堪。
外頭傳來李氏掃地的聲音,用竹枝捆綁的大掃把,在夯土上輕刮,一下一下,窸窸窣窣,就似刮在她的心上,留下一抹淺淡的痕跡。
一隻簡州貓從灶臺旁放工具的架子上突然跳進地上的柴堆裡,碰掉一隻木盆,哐當一下砸到地上,把周梨嚇了好大一跳,這才收回思緒。
「阿橘,說了多少次了,不準跑到灶臺上!」她杏眼圓瞪,看著那隻正在柴堆掏東西的貓。
阿橘聽到她的聲音,別過頭瞅她一眼,發出一聲無辜的喵叫。
周梨走到水盆邊把手伸進水裡洗了洗,再端起水走出灶房,將水潑進了水溝裡。
她方才在想些什麼有的沒的,她可是嫁過人的人,那是外男!洗手的水順著溝渠流走,她不再多看一眼。
那廂,沈越舀了一瓢水倒進盆子裡,也準備洗手,卻在指尖快要觸到水面時停了下來。
他將手掌翻過來看了一會兒,片刻後回神,忙又把手伸進水裡洗起來。
第4章 、爬樹
沈越洗了手從灶房走去堂屋,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沒什麼食慾。才從周家村趕回來時,傍晚的太陽又曬,一回來就喝了一大瓢井水,這會子嘴巴里寡淡得緊,看什麼都覺得沒胃口。
環顧四周,爹、娘、妹妹,三人正一人一張胡床癱著,時不時摸摸肚子。
牛氏問:「給你留了飯菜,咋不吃啊?」
沈越覺得他們仨此刻的動作頗為奇怪,便問:「你們怎麼了?才吃了飯就摸肚子,當心脹氣。」
妹妹沈魚打了個飽嗝:「吃撐了。」
沈越看看他們仨又看看桌上的菜色,都是些平常吃的東西,也能貪多吃撐?忽瞥見桌上拿碗扣著個菜:「這是什麼?」
沈魚突然興奮道:「哥,給你留的,好東西,你快嘗嘗。」
沈越揭開碗,就見下面放著一隻小碗,碗裡盛著一條條玉髓一般通透的物什,栗色的醬油,紅色的辣椒,綠油油的蔥花,他不禁嚥了咽口水,突然就有了幾分食慾。
坐下來端起碗開吃,第一口下去,他愣了一下。隨即三下五除二就把整碗都幹完了。
「還有嗎?」他夾起碗裡僅剩的一顆蔥花吃了,問道。
「沒吃飽不還有那麼多飯菜嗎,你繼續吃啊,這個涼粉是沒了,隔壁李嫂家端來的。」沈魚道。
沈越想起方才在院子門前撞見的女子,忽而明白過來,原來這個是她送來的。
他看看空碗,又看看桌上其他菜。
「不吃了,我去後山轉轉消消食。」說著就大踏步走了。
堂屋裡癱著的三個人看著他的背影,同時摸了摸肚子,集體打了個飽嗝。
周梨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