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蘭時是你的好友,情同兄弟,你平日也很喜歡他,不過是一碗湯圓罷了,為什麼不能分享呢?你為儲君,將來也是要賞賜東西給臣下的,你要懂得馭人之術。”
父親當時輕言細語說了很多,他都記在了心裡。但是太子……他抬頭看向太子,“這麼多年,這麼多話,你還記得幾句?父親每次說完,你都不會聽,你也不會記。”
“就像此事一般,你只記得父親唸叨了許多教導,給我們煮了湯圓,但其他的都忘記了。”
“所以後來我總在想,父親為什麼要好言好語的跟你說,反正你都不記得了,還不如打一頓,打一頓之後,你就會記得了。”
“你是儲君,打不得,但你自己也清楚,這不是父親不打你的緣由,他是真的憐惜你,憐惜你我沒有母親,沒有母親煮這碗甜酒湯圓,憐惜你被陛下冷待,他不是不敢打你——”
說到這裡,寧朔已經紅了眼眶。
太子羞愧難當,好像確實是這樣。他道:“我是對不起太傅的。”
寧朔始終不肯給他一個好臉色,“你對得起的,壽客,你好得很,你看看昭昭,你把她照顧得多好——她跟宴鈴年歲相當,你看看宴鈴是什麼模樣,你再看看她是什麼模樣,若是你自己的女兒被人糟踐成這個模樣,你忍心嗎?若是你的弟子將裡的女兒欺負成這樣,你寒心嗎?”
他厲聲道:“壽客,我今日擺明了身份在這裡,不願意藏著掖著,我就是想告訴你,我不是為著太子妃的命令,我是為著我自己,我是為著父親。”
“今日,昭昭必須走,不然她就真葬送在這裡了。我隨家就只剩下這一個血脈——”
太子已經六神無主,他要留下昭昭的念頭在蘭時突然出現的情況下,已經動搖了。他可以留下昭昭,但他不能在蘭時面前留下昭昭。他沒有臉面。
但他十分不捨。他對昭昭真的不一樣。所以,情急之下,他又說了一句讓自己後悔的蠢話。
他說:“隨家不是還有你嗎?”
說完之後,他就頓時消聲。
果然,時隔多年,蘭時生氣的時候,眼眸還是冷冰冰的。只是從前是對著晉王那些人,如今是對著他。
他聽見蘭時說:“我?”
寧朔:“壽客,你好好看看,我這一身的骨血,這一身的皮囊,哪裡還有半分隨蘭時的痕跡?”
他冷笑道:“壽客,你自由自在的,哪裡懂得來煎人壽這四個字裡,我在嶺南是如何領悟的。我的人壽早在嶺南就完了,從在別人的身子裡面活過來的時候,我就知曉,我早沒了,我沒把自己再完全當成是隨蘭時過。”
“我佔了人家的身子,我是要替別人盡孝的。我都不能算是父親的兒子了,有很多事情,本就是該你來做的。我總想著,你再是混賬,也會顧念多年的情意,不至於做出逼死昭昭的事情,但如今看來,我還是高看了你一眼。”
他氣得渾身發抖,“壽客,你看看我,還有幾分是從前的模樣,你壽客的壽字,哪裡是長壽的意思,全然是來煎人壽的壽!”
太子痛哭出聲,羞愧得抬不起頭。
他知道,有蘭時在這裡,他是留不下昭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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