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自己的父親，只因鎮國公殺了隨伯英。
就這麼幾句話，皇帝翻來翻去的想，想來想去都覺得英娘果然是最像他的。他年輕的時候，也有這麼一份傻氣。但英娘始終是女子，女子的眼界到底沒有男子開闊，要一手扶持阿狸怕是還差點火候。
但他還算不得老，只要有他在，即便沒有鎮國公都沒有事。
他不是一定不殺鎮國公的，但是鎮國公留著確實有用。
他還可以保證以後殺鎮國公。
他如此盡心盡力的為她和狸奴考慮，倒是還成錯處了。
皇帝嘆息一句，“英娘，棠溪女兒的事情，朕會為她做主，太子和你父親都插手不了。你想放她離開就離開，想讓她無憂無慮，那便無憂無慮。”
“且你也放心，她是棠溪的女兒，你的父親也會看在棠溪的面子上對她手下留情。”
說到這裡，他道：“所以你看，我對你的父親人品，其實是信得過的。”
太子妃卻沒有順著他的話說。她覺得他說得太過於輕巧了。明明是好幾條人命，好幾個家庭，那麼多個無辜之人的鮮血，他竟然說到最後，還在解釋父親的人品不壞。
怪不得他不敢對老大人這般說。老大人歷經世事，只要在他說這些的時候回以一個眼神，便能讓他無地自容。
但是太子妃不能。因為她本身就因為是兇手之女，而帶著天然的罪孽。
何況，皇帝還是在維護著她。
何況，她也有私心。
她的私心，便是皇帝能拿捏她的理由。她的手指頭慢慢蜷縮，然後問了一句話，“陛下，我父親所做之事，我的母親和兄長們知曉嗎？”
皇帝搖頭，“不知。”
太子妃終於舒暢的出了一口氣。
她的眸子裡終於溼潤，一滴淚水滴在了嘴角上，她不小心嚐了嚐味道，隱隱約約覺得有些苦。
她輕聲道：“陛下，若是我執意捅破父親的事情，您會如何做呢？會殺了鎮國公府全家嗎？”
皇帝就笑了。
他是欣慰的笑。
滿意的笑。
若是英娘也如同太子那般，為了自己的私慾就要不顧隨家父子，他也會生氣。所以，英娘如此做，他就很高興。
果然，英娘是他教匯出來的人沒錯。
但是，她能有這份心就好了，就行了，就可以了。
她不需要真的如此這般去做。
因為他不喜歡。他就不願意英娘違逆他去做。
這樣才是好孩子。
皇帝對她道：“朕對你們鎮國公府並無殺心，但你若是全然不顧家裡，將你父親的事情說了出來，那朕不得不殺了鎮國公府全家。”
“尤其是女子——女子一般是充作官妓，但她們跟阿狸沾親帶故，是血親，英娘，朕真是為你們好，你想，若是阿狸將來有這般的親戚，他該如何自處？”
太子妃沒有說話了。
她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怎麼辦。
她之前沒想過皇帝會起殺鎮國公府全家的心思，也許是她不敢想，也許是她心存希望。
反正她之前不敢想，不敢問。
如今，她問出來了，陛下也回答了，她自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皇帝看見她這樣，見她迷茫又踟躕，便也滿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