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渭南這回沒有模稜兩可,也沒有直接作答,而是道:“你不要命了?”
他看向不雨川,“你不要命了,你身邊那個跟著查案子跑前跑後的寧國公第三子也不要命了?”
他笑起來,“就是隨伯英當初也不敢讓隨蘭時跟著做此事,只讓他一味的陷入黨爭,跟著太子走前走後,跟晉王打擂臺,即便如此,他也死在了景泰二十一年——你捨得讓你的學生知曉?”
不雨川再次沉默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再次問:“那你呢?”
宋渭南走到書案前坐下去,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聞言喃喃道:“我嗎?”
“我自然是有的。我惱恨他的清高,所以,我也明裡暗裡為難他。”
“他一直支援太子,我就支援晉王。我還在太子身邊留下了細作。”
不雨川前行一步,緊緊盯著他,“誰——”
宋渭南:“還記得景泰二十一年隨家父子離開京都去冀州後,太子突然要拉攏江南權貴嗎?”
不雨川頷首,“也正是因為如此,太子才遭受陛下之怒,隨伯英得知訊息,便帶著蘭時緊趕慢趕回京。”
宋渭南:“太子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我在他身邊放了一個人。”
“隨家父子不在,他就失去了智囊袋,自然求教他人。於是,他就派上了作用。”
不雨川:“不是他的先馬郎林暮平嗎?”
宋渭南:“不是。”
他端起茶杯,顫抖著湊近嘴邊,閉上眼睛,慢吞吞的喝下一口。
然後,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起來一口悶下,隨即哈哈大笑一聲,將杯子砸在地上,砸了個粉碎,“我來告訴你,是他身邊的趙信平。”
不雨川皺眉,“趙信平?”
他不曾聽聞過此人。
宋渭南:“當然,他已經死了。趙信平是景泰十年進的東宮,自小就在太子身邊做太監。太監麼,總是能懂得主子的心,他得了我的好處,自然要為我辦事。”
“平日裡都是幫著太子辦一些小事,說一些小主意,都為太子辦成了事情,漸漸的養啊養,太子就很是信任他。”
他說到這裡,嗤然一笑,“我一點兒也不敢讓他出事,從景泰十年到景泰二十一年,趙信平只出了一次手,便是挑唆太子去皇帝跟前說江南賦稅的事情。”
“我本以為一次不會成功的,但誰知道,太子竟然真的去做了。”
“他跟他的父皇一般,太貪心了,太貪心了……”
“所以,害死隨伯英,我有一份,他也有一份,皇帝有一份……至於剩下的……”
他一口鮮血噴出來,噴在了未曾開啟過的佛經上面,讓他年輕時候不敢宣之於口卻愛護至極的經書沾染了鮮血。
不雨川驚訝,衝過去扶住他,“渭南,你怎麼了?”
宋渭南口含鮮血,努力讓自己的腰桿停直,吃力的道:“我要死啦。”
不雨川看向了他方才喝的茶,恨恨道:“事情還尚且有轉機,你怎麼就自尋短見了!”
宋渭南鮮血沾在了手上,他伸出手,努力的握住不雨川的手,道:“我曾經,曾經也很想成為你,你多好啊……就是隨伯英也是敬佩你的。”
“但我們終究不可能成為你,隨伯英為他的道赴死了,我今日,也願意為我的道赴死。”
他又吐出一口鮮血,渾身抽搐好幾下,咬緊牙關,用盡所有的力氣道:“隨伯英覺得他的道才是正道,覺得我的道就是歪門邪道,可是十幾年過去了,江南依舊相安無事,江南學子,無論多麼貧窮,只要他有向學之心,都能在書院裡面讀書,這些,這些難道也是錯的嗎?”
“我這一生,也在做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