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鈴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屋子裡暖黃的光被切割成細細碎碎撒在地上,好似波光粼粼的湖水,又像是風吹來的一些奇形怪狀的樹葉。
她躺在床上,看著床幔發呆,一時之間,有些難以分明今夕是何日,自己又在何方。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來了京都,在小溪山碰見了太子,她為先生鳴不平了。
太子狼狽而逃,她也氣得喘不過氣。之前曾聽人說,人在極度氣憤的時候會暈過去,她還覺得誇大其詞,如今自己暈過去一回,方知他人沒有誇大,而是自己沒有經歷時顯得淺薄。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徐媽媽和官桂就察覺到了,立馬過去扶她起來,哭著道:“我的祖宗,你可嚇死我了!”
官桂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姑娘,快喝點水潤潤嗓子,您昏迷半天了。”
時間算不得長,但她和徐媽媽度日如年,實在是煎熬死了。
盛宴鈴就著官桂的手喝了一口水,輕輕嚥下,這才不好意思的道:“我又讓你們擔心了。”
官桂搖頭,這時候才知道後怕,“姑娘沒事就好,姑娘要是出事了,我也不活了。”
盛宴鈴很是感動,跟官桂抱在一起,頗有要抱頭痛哭的跡象,徐媽媽連忙攔著兩個人矯情,一手將官桂推開,一手扶著盛宴鈴睡下,嘴裡恨恨道:“哎喲我的祖宗,快躺下,可不能再傷心了。”
又罵官桂,“還不快去告訴姨夫人她們姑娘醒了,她們也擔心一下午呢。”
官桂匆匆離去,徐媽媽摸著盛宴鈴的頭溫柔道:“我的好姑娘,知曉你想念景先生,但也不用這般傷戚吧?景先生那般歡喜你,若是知曉你為她傷懷,必定是要擔心的。”
徐媽媽不喜歡景先生,嫌棄人家手不能挑肩不能提,是個沒用的文弱書生。天下書生在她心裡劃為有功名的大官和沒功名的廢物,景先生就是後者。但即便如此,也不妨礙徐媽媽認可景先生對盛宴鈴的好。
那是真好。所以大人和夫人才如此信任景先生。
徐媽媽想到這裡,也不由得有些傷心,“姑娘,人自有天命,你也不要傷心了。景先生那般活著,對他也是一種罪,不若就安靜的死去,反倒是自自在在的。”
盛宴鈴就覺得徐媽媽是有大智慧的。她點點頭,輕嘆道:“哎……我就是,就是意難平。”
徐媽媽以為她是為景先生的死意難平,倒是沒有多想,只見她臉色好些了,又說起另外一件讓她“驚心動魄”的事情。
“昨日裡,是三少爺將你給抱回來的。”
盛宴鈴吃驚,“什麼?!”
她當時暈了過去,絲毫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她臉漸漸的紅了起來,“是……是三表兄抱著我回來的?”
著重在一個抱字。
她還沒有跟男子有如此親密的接觸。
徐媽媽悄聲道:“當時他那個神情,擔心的喲!姑娘,不是我多想,我總覺得三少爺是歡喜你的——男女之情的那種歡喜。”
盛宴鈴臉更紅了,“你別亂說!三表兄明確說過不喜歡我這般嬌滴滴的,他喜歡能騎馬有英氣的姑娘。”
徐媽媽拍著大腿叫嚷,“男人家,哪裡能從一而終。今日喜歡這個,明日喜歡那個,不過是看臉罷了!姑娘的臉長成這般,他還能不喜歡?”
盛宴鈴覺得好羞恥:“啊呀,別這麼說!”
倒是徐媽媽,說著說著就沒了興致,又轉了口風,“哎,可他突然不喜歡英氣的姑娘反而喜歡你,我又覺得此人實在是不好——只看臉,以色喜人,如何能長久?”
女子總有年老色衰的那一日。
徐媽媽覺得,她家姑娘未來的夫婿還是要看見姑娘獨一無二的品德才好。畢竟品德從不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