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記得那會兒她一邊換衣服,一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心裡是一片死灰,只想著未來一年,長路漫漫,盡頭隱藏在迷霧後,不知道何時才能捱完。而且那會兒她還想著,這又會是「了無新意又毫無意外」的一年。
可是現在回想起這一年,她覺得一切都因為林天宇,所以變得徹底不一樣了。
從一開始很排斥跟他一起坐,直到後來他們每天都在圖書館碰面,每天都一起離開學校,每天他都送她回家,每天都走著那一樣的路,好多好多片段在她腦海里播放著,他的笑,他的話,她以為自己不在意的,然而不知不覺間她竟然全都放在了心上。
直到現在開始放假了,她發現自己經常會想起他。有時候她在看著書,然後便會不經意的抬頭看看那放在桌子上林天宇送給她的那面金牌,只要看著那金牌,林天宇的臉便會清晰的浮現在她眼前。
接著她的眼光便會不自覺地往電話那頭瞄過去,不知道他會不會哪天突然打來找她。這種像在拉鋸甚麼的等待和思念,但她甚麼也沒有做。那張他寫給她的電話號碼,她看一次就背下來了,然而她卻沒有真的打過給他。
天天見面的人,總有一個契機,那就是上課,所以一切接觸和來往都好像變得理所當然似的。然而現在這個契機沒有了,她找他,或者他找她,裡面都必定帶著個人的因素,那些藏在心底裡的情感便不能再是秘密了。
任惟伊一直都沒有做甚麼,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她不曉得這樣是不是對的。她媽媽跟她說的話,她一直記到現在,而且記得特別清楚。她說談戀愛要找一個般配的人,而不是一個自己也未必負擔得起的人。
考試的時候,從來沒有一道題難倒過她。她看到題目,不用怎麼思考便能寫出答案。然而現在這件事情,她卻一直都無法找到答案。
這個問題她第一次遇見,從來不曾向誰開啟心屝的她,現在遇見了一個她覺得很不錯的人。但如媽媽所說,不錯的人不代表就是般配的人,反而更可能是後者--她無法負擔的人。那既然如此,她到底是應該找一個般配的人呢,還是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呢?
是不是在感情的世界裡,也不可能有兩全其美?是不是總要有一些犧牲,才能有獲得?這道題一直藏在她心裡,她也不知道自己甚麼時候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她甚至懷疑自己這輩子到底還能不能找到答案。
星期天的晚上,任惟伊仔細地收拾去訓練營的行裝。其實她要帶的東西不多,就是洗刷用品和毛巾之類的,睡衣和連動服各一套,她還帶了一本散文集去看。其他吃的東西她就不帶了,因為李少艾說了全部交給她,讓她們倆甚麼吃的都別帶。
沒想到晚上任媽媽下班回家的時候,卻拿著一個頗大的塑膠袋。任惟伊拉開一看,裡面都是泡麵和零食。她瞪大雙眼,問道:「媽媽,這些都是買給我的?」
「對呀,萬一那邊吃的東西不習慣,你還有這些可以吃嘛。」任媽媽把斜揹包掛在門邊,然後便逐一把買到的東西拿出來,想幫她收拾到揹包裡。
「我哪吃得了那麼多呢,我只是去個四天三夜而已。這看起來像是一個星期多的份量。」
「沒事,剩下的以後在家也可以吃。」任媽媽一回家就忙著幫她把乾糧收拾,自己倒是忘了吃飯。
「媽媽,你先吃飯吧,我自己來收拾。」任惟伊把飯菜熱好了,放在桌子上。「我去的這幾天,你自己一個人在家,會不習慣嗎?」
「媽媽一個人在家沒事的,你去到那邊要好好的參加活動,和同學一起,不用擔心媽媽知道嗎?」
「我就是怕媽媽你晚上回來太晚了,就不吃東西。又怕你哪裡突然不舒服了,沒有人幫你按一按。」任惟伊垂著眼收拾東西,可是腦海里卻想像著媽媽一人在家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