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宇說甚麼也不願意丟下她,他說他也要留下來。於是那寬敞的單人間,一下子留了三個人。
媽媽沒醒,任惟伊就一直待在旁邊看著她,幫她擦臉擦身體。她明明記得自己以前很用心的摸過媽媽的面板,雖然皺紋不少,但還是滑的。
任媽媽的面板是乾性的,很少冒油,臉上也不怎麼長亂七八糟的閉口粉刺,毛孔也很細緻,所以以前摸起來只覺得媽媽的面板很滑。
可是現在,媽媽的面板越來越幹了,任惟伊明顯感覺到那觸感變了。於是她一天兩次,把毛巾沾濕,溫柔地替媽媽抹臉。
她不知道自己的力度如何,看著媽媽,她倒是不皺個眉,一點表情起伏都沒有,就是安靜的躺在那裡。
第二天,她的同學來了。宋程程、李少艾、顧政還有傅靖都來了。安慰的話說了一個上午,可是她都大致忘掉了。
林天宇每天都留在這裡陪她,然後會去附近買點東西給她吃。可是她吃得很少,總覺得吃多一口就要把胃裡的食物都吐出來。林天宇每天都會抽一點時間回家收拾收拾,然後不用半小時以後他又會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
晚上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甚麼時候睡著的--她總覺得自己睡不著,可是黑暗將她包圍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眼皮漸漸闔上。早上醒來的時候,便會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條毯子,多半是林天宇等到半夜,看見她睡著了替她蓋上的。
媽媽沒有醒來的日子,任惟伊就是一天到晚在想著事情,很少說話。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甚麼,就是感覺所有無關痛癢的,或者是與媽媽相比實屬芝麻小事的,她都想了一遍。
她想著以後大學了,她要打工,要努力賺錢。又忽然想起高考的事情,還有學校裡的李伯伯在澆水的身影。還想起宋程程和顧政在一起的畫面,以及李少艾說要彈琴給她們聽的那些話。如此種種,不知道自己腦海里過了多少遍這些瑣瑣碎碎的事情。
直到第三天,任惟伊覺得自己像在這裡逗留了很久的時間一樣。任媽媽終於掀起了眼皮。任惟伊這些天來緊繃的神經才漸漸緩和了。
醫生很仔細的檢查,說媽媽的意識清醒了,可是為了安全起見,還得留院觀察一個星期。
任惟伊笑著坐在旁邊,一聲一聲的叫著阿媽,她暫時還不能開口回應,只是略略點點頭,然後眼角便滑下透明的淚水,沾濕了枕頭的一角。
這樣過了大概一星期,任媽媽終於能出院了。整個過程林天宇都陪伴在側。任媽媽還沒法走路,需要坐輪椅。然而她們家沒有電梯,要爬樓梯,帶著輪椅到處走的話反而更添負擔。所以輪椅都是留待在家用。
林天宇家裡的司機把他們載到了任惟伊家門口,黃叔叔下了車,開了後座的車門,打算由他來背任媽媽上去。林天宇是他家的少爺,這種事情自然輪不到他做的。
可是林天宇卻叫住了他,說:「黃叔,我來。」
家裡這少爺他從小就看著他長大,從來不見他對哪個女孩子上心過,家裡曾經出現過文姿餘,不過他一眼就看出了林天宇對她無感,不然怎麼會每次文姿餘找了上門,他就找別的藉口離開家裡?然而現在……他看了看任惟伊,很清楚自家少爺是用甚麼眼光去看她的。
於是他便讓開了腳步,知道這事不能爭來做的。
林天宇亮出一個後背,任媽媽到底還是有點猶豫。不過任惟伊已下了車,扶著媽媽的身體,讓她可以靠在林天宇的背上。黃叔叔搬動著輪椅,緊跟其後。
林天宇輕鬆地爬了幾層樓梯,任惟伊在前頭引著路,其實她不需要引路,他也對她家的位置熟悉得很。
她開了門,林天宇還背著任媽媽在那邊等,黃叔叔把輪椅也扛了上樓,推進任惟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