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懷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地問口:「我被保送了。是學音樂。」他又說了大學的名字,是每個莘莘學子都想去的學校,照理來說應該很高興的。
然而他的表情為何這樣?
「那不是一件好的事情麼?」李少艾問道。「為甚麼你看起來不是很開心?」
方瑾懷無奈地笑了笑,道:「我其實是想考美國的音樂學院的,可是我的家人想我留在國內。」
聽到了第一句,李少艾的心忽然像有千斤重的急速向下墜。才剛剛找到他,卻聽到他說他想往外飛。
「為甚麼想去外國呢?」李少艾問道。
然而這解釋起來很是複雜,而且兩人算是才認識了一個星期?他好像沒有辦法把自己全部的事情都仔仔細細的跟她交待一遍。於是便笑了笑,說道:「就是想去見識一下而已。但留在國內也是好的。」
李少艾感覺得到他的話有保留,想到自己好像問得太多了,最後便不再追根究底了。
兩人住的地方相隔十分鐘左右的路程,方瑾懷送李少艾到她住的小區外,說了聲「再見」,便自己繼續向前走。回家去了。
李少艾定定的站在原地,看著方瑾懷的背影出了神。她覺得懷哥哥沒有變過,那模樣還是和九年前一樣的,可是事實是他變了,因為他四周的環境都在改變。
以前他教她彈琴的時候,看起來是那麼的無憂,他與鋼琴是一體的。然而現在大家都長大了,時光像把殘忍的刀,在每人的身上都剖出了或深或淺的傷痕,再怎麼也無法回到從前那樣,無憂無慮的做自己喜歡的事了。
現在她一想到他想往外國去,便忽然問自己,這麼想再見到的懷哥哥,其實是不是不應該再見面。是不是應該讓記憶留在九年前,不要再去觸碰它比較好?
那會兒她不懂得,她一直都懷著想重新再見他的願望。每一年的生日,她都把最後一個願望留給他。現在願望成真了,終於重遇他了,但他的一顆心卻不在這裡。
她輕輕嘆了口氣。她在原地站了些時間,方瑾懷一次都沒有回過頭來。她想他不單單是忘記了自己了,甚至是他的現在都容不下她了。
小時候那一聲一聲的「小艾」,現在恐怕是再也不能再聽見了。
然而很多事情都不如她想像的那般壞。好像離開方瑾懷,重遇方瑾懷,還有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五所發生的事情。
李少艾還是在下課的時候去了鋼琴室。這次是她先到的。
她在鋼琴室內彈奏著《卡農》。方瑾懷站在門外,靜靜地看著她,並沒有立刻開啟門。
他仔細地觀察李少艾的指法,有幾個是和他不一樣的,可見並不是他教的,而是她自己要這麼彈的。
他肯定李少艾以前是有學過鋼琴的。而且這種彈法有點熟悉,在他的記憶裡,也曾有人這樣彈過,明明過了中指後便應該換成大姆指的,但有人卻總愛彈完尾指才換。
這似曾相識的感覺是打從哪裡來的?
李少艾察覺到了門外有人,琴聲戛然而止,她回過頭來看著他,對他揚了揚手,笑著用口形叫他快點進來。
「你彈得很不錯。」方瑾懷坐了下來。
李少艾笑了笑,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愛誇獎她。即使她知道自己毫無天份,在音樂面前是個很平庸的人,和他的距離簡直一個是北一個是南,但他還是那樣的認同自己。
「你說的那首晴天,我看了一下樂譜,你現在還想學嗎?」方瑾懷問道。
李少艾有點驚訝地看著他,難道他為了自己還特別去看了那首歌的樂譜?心頭一熱,腦袋止不住一個勁的點著。
她看著他彈琴的樣子,耳邊是她喜歡的歌曲,如果時間可以停留在這刻有多好。她想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