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必要?有鳳嵩川在旁虎視眈眈,費文友幾個樂師也都不是同路的人。現在的自己實力還是太弱小了,硬抗下去做不到玉石俱焚,最可能的結果是自己如流星一樣劃過這個世界,而鳳嵩川卻不痛不癢。
前生後世加起來,她也只活了十幾年,有太多的風光沒有領略過,為什麼非要在玄音閣這棵大樹上吊死,不另尋一條出路呢。
文笙打定主意,要在接下來的路途上尋機脫離靈扶回京的隊伍,悄無聲息擺脫這姓鳳的糾纏。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等到她足夠強大的那一天,再來與這鳳嵩川算一算舊賬也不晚。
第五十四章 鄉下戲班
文笙等這樣一個脫身的機會等了很久。
何家渡口看起來龍蛇混雜,容易被壞人所乘,按說不是趁亂脫身的好地方,但此時再不走,真要被鳳嵩川把身體徹底拖垮了,這三天當中她已經數次達到極限,都硬生生捱了過來,剛極易折的道理她也懂,先保住性命,其它的慢慢再說。
更何況,她剛才在人堆裡恍惚看到了一個熟人的身影。
鏢師雲鷺,他怎麼會在這裡?
文笙強忍著腳上的傷痛,好容易等著鳳嵩川那隊人全都上了船,跌跌撞撞擠開人群,抬頭四望,眼前全是黑壓壓的人頭,哪裡還有云鷺的蹤影?
雲鷺是個江湖人,在魯百泉和傅長沙等人口中,此人的名聲還挺不錯的,難道他辭了鏢師,又重操舊業了?
文笙想了想,又覺著不像。
他會不會還和那“三更雨”戚琴在一起?
找雲鷺不好找,可若是戚琴的話,他那麼大歲數,腿腳不靈便,再加上隨身帶著胡琴,文笙心中微動,往河畔戲臺前擠去。
大年初一頭一天,周圍的人不管是貧是富,好歹身上都收拾得乾乾淨淨,只有文笙,風塵僕僕,看上去像個叫花子。
那邊臺上不知正唱著什麼戲,一個戴鬼臉的單手高舉兵器,在同幾個蝦兵蟹將轉圈子游鬥,鑼鼓聲震耳欲聾,又有兩個綵衣少年一溜跟斗翻上臺,四下彩聲雷動,氣氛十分熱烈。
戲班子裡面的吹鼓手都呆在臺子旁側,負責敲鑼打鼓的是幾個壯漢,大冷的天敞著懷,眉飛色舞,十分賣力氣。
其中有一個老者長眉白髮,身體有些佝僂,懷抱著胡琴坐在角落裡,時不時拉上幾下,無精打采的,不是戚琴是誰?
文笙停在距離他幾十步遠處,站在人群裡看戲。
臺上“砰砰鏘鏘”一直熱鬧了一個多時辰,這場打戲才收場,那個鬼臉人被天上的神將打怕了,跪地連連求饒,最後被套上了鐵鏈子,五花大綁拖下臺去。
臺下鬨笑聲四起,還有人嗷嗷叫著:“殺了他!”
文笙汗顏。這個戲班子一看就是野把式,半天下來一句唱詞也沒有,就是那打戲也是匆匆排就的,不知道練了幾天,鄉下地方老百姓看個喜慶熱鬧,不知戚琴混在裡面又圖得什麼?
下面就是正式祭神了,何姓大戶奉上豬羊五牲,幾個神漢神婆煞有介事上臺,人群開始湧動,要向後退讓出些地方。
戲班子的人收拾了東西湊在一起,帶隊的去向主事人討了賞錢,便要帶著大夥先行離去。
文笙走近過去,戚琴抬頭望見她怔住,顯是未料到竟會在這裡遇上。
文笙也沒有更多表示,她在默默估量著對方,之前見面,這老者還是客棧裡一個尋常拉琴賣唱的,看上去卑微且窮困,誰知道他竟會是“羽音社”成員,被雲鷺視若神明的“三更雨”。
見識了玄音閣裡那些眼高於頂的樂師,這戚琴在文笙眼中更顯得神秘莫測。
戚琴目光中漸漸露出善意來,向著文笙微微一笑,作揖道:“顧公子,過年好,大吉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