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兒媳婦,恐怕這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吧?
林家祖上五代列侯,既是鐘鼎之家,亦是書香之族。
門第顯赫而又清貴,歷代姻親也都是大差不差的人家。
遠的且不說,祖母本人就是同樣出自書香世家的名門貴女,自來清貴孤高。
而所謂包衣又是個什麼身份?
不論家中男人究竟領了什麼差事官職,又是如何如何深受信任重用,歸根結底就是皇家的奴僕。
奴僕還不夠,且還是靠軍功起家的勳貴,與書香世族之間隔著一條天塹的存在。
如此這般一通疊加下來,憑她家祖母那般孤傲的心性實在很難不心存芥蒂。
難怪……
“碧兒姐姐?”
林碧玉回過神來,瞥了眼坐在對面看似與往常無異、實則不斷有意無意投來眼神的王夫人,淡淡笑著搖頭。
“便是她在承乾宮當差,那也不是想見就能見的,更何況她還未必在。”
“也是,皇宮那樣的地方哪裡由得咱們這樣的人隨心所欲呢。”探春失望地嘆了口氣。
隨即轉過頭去,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對面,緩緩搖頭。
只見王夫人期待的眼神立時就暗了暗,也不知是怎麼想的,竟還投來一記冷冰冰的眼刀子。
林碧玉險些沒被氣笑了,什麼東西啊。
正在這時,一個婆子打外頭走了進來。
一見她臉色不好,賈母臉上的笑容也緩緩收斂起來,“出了什麼岔子?”
“人跑了!”那婆子恨恨咬牙,“跟周邊鄰居打聽過才知道,那日得知寶玉被罰之後他們連夜就消失了,至今也未再看見過。”
賈母臉色一沉,“兩個都跑了?”
“都跑了,兩家人連半個影子都不曾留下,奸猾得很。”
王夫人滿臉錯愕,“怎麼會跑了?他們怎麼敢跑!”
之所以有這話出來,倒並非她猖狂。
而是自古以來上至皇室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宗族觀念都十分根深蒂固。
哪怕早年因故被驅逐,飛黃騰達之後費盡心思想要重歸宗族之人也大有人在。
一個人若失去了宗族,便等同於失去了根,甚至死後都入不了祖墳,只能做那孤魂野鬼隨處飄蕩。
這是絕大多數人都萬萬不能接受的。
更何況是賈家這樣顯赫的大族,素來只有旁人絞盡腦汁想要拉個關係貼上來,尋常便是打死了都不肯走的。
是以她才會如此不敢置信。
誰曾想……
“二太太有所不知,那兩家壓根兒就不是咱們賈氏族人,也不知究竟是誰家的親眷罷了,竟是稀裡糊塗混進了咱們家的家塾裡去。”
聽見這話,賈母的臉早已是漆黑宛若鍋底。
前頭幾日她一心記掛在寶玉的身上,原想著緩緩再騰出手來收拾那兩個混賬東西也不遲,卻是千算萬算怎麼也不曾算到,人家竟不是賈氏族人。
“先前政兒惱怒之下廢除家塾狠狠責罰賈代儒,我還覺得他太過沖動出手太過重了些,未想竟是我想岔了。我本意是為了賈家族人,好叫孩子們都有個能讀書的地兒,如今看來……
類似這樣外八路的親眷不知還有多少,家塾裡的風氣早已是被那起子歪心思的帶壞了,廢了也好,省得再鬧出什麼醜事平白給我賈家門楣上抹黑。往後家塾就再不辦了,叫大夥兒各奔前程去罷,我是再管不動了。”
眾人都趕忙勸慰其消消氣寬寬心。
林碧玉卻是不由得眼神微微閃了閃,佯裝不經意般瞟了眼老太太那慈眉善目的圓臉,暗歎一聲好手段。
賈家枝繁葉茂族人眾多,真正發達的也就只有寧榮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