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懂有胸襟?什麼叫佞臣?不識大體,沽名釣譽才叫佞臣!”關續清蒼白著臉,厲聲道:“朕有比你要緊得多的事情,你退下去!等著處分旨意!”
李鴻藻當仁不讓的說道:“皇上說臣是佞臣也好,說是直臣也罷,臣根本不放在心上,可是眼下恩科取士在即,各地的考點都年久廢弛了,湖南長沙的考點一下雨,就四面漏水,考生們根本沒法應考,皇上現在反而要把這些錢用在修園子上,實在令微臣齒冷。”
關續清漲紅了臉說道:“說到用錢,朕就給你論論,修園子的錢是內務府出的,是從各地城門稅和議罪銀中撥來的,和財政部半點兒關係沒有!”
李鴻藻冷笑一聲道:“話說得冠冕堂皇,城門稅本該叫財政部,議罪銀本該歸人事部掌管,皇上說拿來就拿來,這錢用的就真那麼名正言順嗎?”
關續清到了現在忍無可忍,大喝一聲:“李鴻藻!你好大的膽子,以為朕愛惜人才,就侍才放曠起來,你當面誹謗君王,罪不可恕,來人,把李鴻藻就地槍決!”
一排御前護衛應一聲過來,把李鴻藻摁倒在地,李鴻藻顫抖著身子,一句話不說,臉貼在地上,閉著眼睛心甘情願等死。護衛們拉好了槍栓,就等皇上旨意一下,便亂槍齊發。
此時,熊希齡和康有為看到皇上氣的突突直抖,肝火大盛,儘管心裡焦躁,可誰也不敢過來勸阻,盯著李鴻藻又氣又急。連靜芬都花容失色,這種事屬國政,自己也不敢插言。
關續清背過臉去,望著遠處山巒起伏,慢慢舉起了右手,可是卻遲遲不放下,現場的空氣像凝固了一樣,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只見關續清長嘆一聲,慢慢把手放下,回過頭來,緩緩說道:“把他放開。”護衛向外一撤,李鴻藻直起身子,跪在地上,花白的鬍子在風中顫動著。
關續清對李鴻藻說道:“蘭蓀,朕算是服了你了,你居然能為了一個小小的修園子的事以死犯君。”
李鴻藻規規矩矩磕頭道:“皇上,修園子事不小,關涉到國體君威,要是能令皇上回心轉意,臣寧願以死以謝皇恩。”
關續清把手臂虛抬一下說:“得了吧,你也甭死了,說到底你是為了一個錢的事,要是朕不用一點兒國家的錢,你說這修園子還算是窮奢極欲嗎?”
李鴻藻愣了一下沉吟道:“臣不明白,不用國家的錢,這園子要怎麼個修法?”
關續清苦笑了一下一擺手道:“此事容後再議吧,朕沒籌措到這筆錢之前,這修園子的工程暫且停了。”
李鴻藻含淚叩頭道:“皇上乃是有道明君。”
關續清說道:“有道明君這四個字不是誰都擔得起的,累啊!蘭蓀,你注意身子骨吧,說實話,朕還離不開你這樣的直臣,先回去吧,朕答應你的事你就放心吧。”
李鴻藻一抖馬蹄袖顫巍巍給皇上打了個千兒,這才離開了頤和園。熊希齡和康有為看著他踽踽而去的背影,顯得蹣跚踉蹌,彷彿又老了十年。瞧皇上時,也在目視他的背影,臉色已和緩了許多。只聽皇上長長出了一口粗氣,臉上已經回過顏色,說道:“李蘭蓀啊,從前朝時就聒噪,這人越老火性越大,原來是小聒噪,現在是大聒噪,索性梆梆地和朕對口兒。”
康有為說道:“他不該說我是佞臣。但我佩服他這份膽識,自古歷朝,廟堂上如果沒有聒噪臣子,那個江山就要出毛病。”
熊希齡不知皇上要給李鴻藻什麼處分,聽他這份口氣,略覺放心,見皇上懶懶地轉身回殿,一邊隨侍在側,一邊說道:“廣廈這話說的有大臣之風,微臣以為,李鴻藻是辦實事的臣子,到憋不住時才說話。朝廷有幾個肯說話的,無論對與錯,總歸是好事,處分就免了吧?”
“你怎麼那麼害怕處分?”關續清笑道:“朕不僅要聽其言,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