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風樓躍躍欲試,身體前傾,捋起袖子道:“那就更該打,掌嘴四十,都察院的人,本官一個都不認識!你拿一個聞所未聞的人來壓我,是嫌我好欺負嗎?曾總旗,動手!”
曾建是個楞子,一把揪住張茂的後襟,隨即抓起一個板子,便朝張茂嘴上扇去。
啪啪……
只是幾下,張茂便滿口是血,堂外的讀書人如喪考妣,一個個憤怒地道:“為什麼敢打人。”“欺負讀書人了。”“這是要官逼民反嗎?”
郝風樓無動於衷。
人群中的紀綱滿是疑惑之色,這個傢伙居然還真的打,難道就不怕惹來群情洶洶,不怕招來禍端?讀書人是個很敏感的群體,你打了一個,極有可能招來所有讀書人的痛斥,若是紀綱做出這樣的決定倒也無妨,他是都指揮使,這點壓力還是不怕的,可是郝風樓只是個小小百戶,也敢這樣大膽?
紀綱卻是不發一言,依舊冷眼旁觀。
第四十九章:墨寶(新書衝榜求支援)
正是在一片痛責和叫罵聲中,突然有個校尉飛快竄了進來,道:“稟告大人,宮裡來了口諭。”
事情猛地又來了個轉折。紀綱一頭霧水,宮裡來了口諭?若是傳口諭,為何這般潦草?為何不見有宮人傳話?況且陛下壓根就不曉得你是哪根蔥,多半連東華門百戶所都不知道,給你傳個什麼話?
“假傳聖旨……”紀綱打了個激靈,這些人還真敢。
郝風樓卻是露出震驚之色,連忙起身,道:“陛下有什麼口諭?”
這校尉道:“陛下聽說了這裡的事,說張茂是讀書人,雖然有一些過失,卻不可輕易折辱,陛下已傳話到鎮撫司,讓我們立即放人,此事不可繼續深究。”
郝風樓沉痛地道:“既然如此,那麼看在陛下的面上,就放了他罷。”
張茂被打得頭暈腦脹,滿口鮮血淋漓,被曾建推出去。外頭的讀書人都是目瞪口呆,一個個不知如何是好。
許多人原本是來鬧事的,結果鬧事變成了鬧劇,然後發生了衝突,本質上,這衝突確實是張茂有些過火,因為張茂先動手打的人,這些讀書人縱然覺得自己依舊佔著道理,可也知道打人終究不對,此後這些錦衣衛對張茂動手,讓他們肝腸欲斷,一個個悲憤不已,而最後的結果卻是陛下來了口諭——放人……
所有人的心思實在太過複雜和糾結,一顆心像過山車一般忽上忽下,結果到頭來,竟是早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還回到方宅去?顯然現在已經沒有了心情。你痛恨永樂皇帝?那也不對,若非來了個口諭,張茂被人打死都有可能。至於痛恨這些錦衣衛親軍,痛恨固然是痛恨,可是你能說什麼?終究還是你動手打的人,你要鬧,人家苦主,還有那麼多二世祖和市井無賴都還沒鬧呢。
於是乎,大家只得攙了張茂,悻悻然的散去。
百戶所變得冷清下來,而郝風樓也不由鬆了口氣,不容易啊,硬生生的把一個政治事件弄成了一場鬧劇,維穩的差事還真不太容易。
過不多時,就有浩浩蕩蕩的大批人馬到了,張輔帶著一干校尉衝進百戶所,一看郝風樓安然無恙,又派人去方宅檢視,讀書人早就無影無蹤,只有一群腦子抽風的傢伙在狂歡,哪裡看得到什麼犯禁的讀書人。
張輔傻眼了,叫來郝風樓:“人呢?”
郝風樓道:“下官收拾了一頓,都走了。”
“收拾?”張輔絕不相信這麼簡單,這裡的水很深。可是確實什麼都沒有發生,既不見義憤填膺的讀書人,也沒見百戶所和方宅受到了衝擊,張輔只得道:“我問的是都指揮使紀綱紀大人。”
郝風樓一攤手:“我仰慕紀大人久矣,只是無緣相見,張大人莫非是要代下官引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