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哥們兒最多就是個熱情過度,您這是從哪兒攢來的邪火啊?
還是那句老話,好在馬克西姆不懂中文,見徐知著衝他做了個OK的手勢,也就轉過頭去把心思放在了戰局上。
直升機不斷爬升,視野自然越來越廣闊。海默拿著高倍望遠鏡觀察戰場,忽然大笑了一聲:“我說呢,盯這麼緊,原來老東西親自出馬盯戰!”
徐知著連忙端起自己的配槍觀察,十倍瞄準鏡雖然調到極限也不夠,但也依稀可以看見巴利維橫刀立馬站在車邊發飈的身影。不自覺,牙又癢了起來,下意識地放了一槍過去,但距離太遠脫了射程,子彈像失速的流彈那樣落到了幾米之外。
海默眯起眼睛笑道:“夏隊長!你我相識一場也是緣分,我送你一發‘地獄火’帶這老東西上路吧!不收錢的!”
查理聽到指令調轉機頭正準備攻擊……夏明朗忽然大喊了一聲:“不!”
這是夏明朗進入機艙以來說得第一句話,他甚至因為太過激動牽動到傷處而不得不停頓了一下,才用小了很多度的音量補充道:“不用了!”
海默詫異地挑起了眉毛:“為什麼?”
“他不是一個想打仗的人。”夏明朗說道:“殺了他對局面沒好處。”
陸臻腦中靈光一閃,不自覺地低頭去看夏明朗的眼睛,夏明朗仰起臉來看著他,神色從容靜謐。陸臻用口型低聲問道:剛剛,那一槍……
夏明朗無聲地點了點頭。
陸臻苦笑。在那個硝煙瀰漫的院子裡,關於夏明朗射向巴利維的那一槍,他一直有種微妙的違和感。他總以為是自己太過迷信夏明朗的能力了,畢竟在那麼兵荒馬亂的時刻,雖然距離不算遠,但要用手槍在人群中準確地擊中半個腦袋也仍屬高難動作。夏明朗的身體狀況那麼差,沒能一槍爆頭也很正常。
可是……
陸臻把視線投向機艙外,巴利維永遠都不會知道,那個在他手上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男人,曾經饒過了他兩次性命。
雖然,這份仁慈並非是給予他的。
“但他把你搞成這樣……你……”海默不可置信。
“是的,但……”夏明朗又閉上了眼睛:“我和他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嘿,哥們兒,別告訴我你真打算放他一馬!‘地獄火’射程8公里,我們完全可以幹掉他,然後大搖大擺的走掉。”海默仍然不肯相信。
“這跟這沒關係。”夏明朗無奈地睜眼看向她:“他有槍,我也有槍;他殺人,我也殺人……但是,我跟他不一樣。返航吧!”
海默眼神變得溫柔起來,微笑著問道:“你決定原諒他?”
“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只是……我不為自己殺人。明白嗎?”夏明朗的眼神清潤得近乎純淨:“我,夏明朗沒有自己的敵人。”
“我們都沒有自己的敵人!”陸臻忽然說道:“我們是國家的武器,我們不能憑自己的喜好來判斷什麼人應該死,什麼人不能死。”
陸臻忽然想起了那個下著雨的午後,那是他在喀蘇尼亞見到的第一場雨,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失去兄弟。夏明朗緊緊地抱著他,撫摸他,告訴他“我們與他們不一樣”。要堅持做一個好人,這樣未來無論發生什麼都可以坦然。
夏明朗慢慢合上了雙眸,他知道陸臻會幫他解釋剩下的一切,他知道陸臻瞭解他所有的想法。
海默安靜地看了他們一會兒,在陸臻身邊坐下:“你居然做到了。”
“嗯?”陸臻不解。
“即使在戰場上,人也不能隨心所欲地使用武力。”海默看著機艙外蒼茫的天際:“你曾經說過的。”
“是嗎……”陸臻想了想,頓時自豪起來:“哦對,是,我說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