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噔”。
白令手按在桌面上,幾乎是用盡全身功夫才控制住自己的身體沒有往後倒。
此時此刻他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就好像自己被放在一個高速運轉的攪拌機裡面,旁邊是花花綠綠的填料、鼓風箱的聲音聒噪得宛如烏鴉,將他的精神一點點零亂成碎片。
“咳咳……”
白令咳嗽了兩聲,儘管他的身體狀態已經跟“活著”有很大差別,但是從生前遺留下來的習慣還是讓他在難受的時候以這張方式來緩解自己的“痛苦”。
這種痛苦並不是在身體上的,白令的屍體都已經涼了不知道多久、不太可能再透過這種方式重新體會生命的厚重。
事實上,眼下這種感知完全是作用在他的精神上。
抓著自己的圍巾,白令再次咳嗽了一聲:“咳……哪怕是有鄒野,這種橫跨數百年的預知未來還是很困難啊……”
鎮靜劑的效果正在逐漸消退,同樣的、那種經歷了無數光陰帶來的沉重痛楚也在一點點降臨。
“嘶……”
白令腳步一個踉蹌、直接跌進旁邊的椅子裡。
他原本蒼白的臉變得更白了。
不過還好,這種感覺來得快、去的也快。
等到十幾分鍾以後,白令已經漸漸恢復了平靜。
“呼……”
他艱難地從椅子裡爬起來,同時雙手撐著桌面、將目光集中在面前的大螢幕上面。
眼下這個大螢幕黑得讓人不知所措。
先前所經歷的一切,記憶最後吳大有聲嘶力竭的嚎叫、就像是一場突兀而奇詭的幻夢。而白令則是那個闖入夢中的“愛麗絲”,等到太陽重新掛在枝頭、他也從那個夢境裡面逃脫了出來。
但是夢境之中的東西卻深深烙印在他的心裡。
看著自己的手掌,白令喃喃自語:“時間,和……我?”
很難形容白令現在的感受。
一方面是因為腦子裡被人粗暴地灌了這麼多東西,讓白令的大腦略微有些混亂;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還沒有從跨越時間帶來的滄桑和沉重之中回過神來,看很多東西都跟帶重影一樣。
不過他已經有一定的能力來整理思緒:‘時間的人格是我?不,嚴格意義上祂已經不能算是我了。祂其實才是真正的白令——不知道有多少個白令全部集合在祂那裡,沒有什麼比祂更能夠代表白令本身。’
而眼下白令自己反而像是個虛假的幻影,像是從那個白令身上分裂出來的“副人格”,而且還是非常奇怪的那種。
這還真是。
白令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確實如同吳大有所說,這個世界實在是太荒誕了。
像是吳大有那樣的逃避者、失敗者,反而給拯救世界帶來了很多進步。而那些用預知能力硬生生把自己給抽死的傢伙,反而像是填充物一樣被裝進矛盾的宏大之中。
如果說這個世界有劇本,那麼編劇一定是最差勁的宿命論者。
揉著腦袋,白令的思緒正在一點點恢復:‘現在問題的關鍵在於,我需要依靠什麼辦法才能夠制止時間的自毀?’
‘如果說祂是因為矛盾的心理而不得不自我毀滅,那是不是我疏解了祂的矛盾以後、祂就能夠相安無事了?是應該把時間的法則從那個白令身上剝下來,還是要把時間法則形成的白令人格……給解決掉?’
兩種方法感覺都有道理,而且共同點也很明顯。
那就是白令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著手。
不管是幹掉時間還是幹掉“白令”,他都一籌莫展、完全沒有頭緒。
或許唯一能夠稱得上突破口的,就只有吳大有給自己留下來的那顆“心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