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果戈裡的現實主義文學傳統,在《獵人筆記》中以不同於前者的風格,向讀者展示了一系列新舊地主的畫像。
沙皇政府中那位教育大臣所說的這部作品把地主不是表現得“滑稽可笑”,就是被弄得“極不體面”。從表面粗粗看來,所寫的似乎就是如此而已。當你細細地品味書中的內容時,你就可發現,書中所寫的地主不僅僅是“滑稽可笑”,他們的行為也遠不止是“極不體面”。在農奴制的舊俄國,地主與農民的關係是壓迫者與被壓迫者、剝削者與被剝削者的關係。在這樣的關係中,地主必然會表現出諸如殘暴、狠毒、貪婪以及虛偽、愚蠢、空虛、無恥等等卑劣的性格和行為。這些正是作家所要揭露和批判的物件。不過,作家在這本書中一般沒有直接去描寫地主們兇殘猙獰的面孔,沒有直接去描寫他們殘酷迫害農民的張牙舞爪的舉動,沒有直接去描寫他們最醜惡的表現。在不得不寫的地方,也顯得特別的小心,主要是透過間接的暗示和啟發,讓讀者透過聯想去認識他們卑劣的行為和品性。這固然是為了使作品易於透過書刊審查,更主要的是這位作家對自己的作品持有特殊的審美要求。
地主佩諾奇金是書中刻畫得最出色的典型形象。此人受過“良好”教育,頗有“文明”風度。他儀表堂堂,衣著時髦、舉止文雅。“為人正派”、“通情達理”。他家裡收拾得既乾淨又舒適,他又講究飲食,待客熱情。但即使這樣,客人還是不樂意登門,原因是他家裡總是瀰漫著可怕的氣氛,令人窒息。他對奴僕雖然說話和氣,貌似仁慈,但實際上非常冷酷無情,奴僕們偶有伺候不周之處(如侍僕菲多爾忘了把他的酒燙熱),便會受到嚴厲懲罰。即便在這種場合,這位老爺仍然顯得文質彬彬,既沒有表現出怒氣衝衝,也沒有厲聲呵斥,更不用親自動手打人,他只是坦然地、低聲地吩咐旁的奴僕“去處理一下”就行了。
佩諾奇金還善於利用總管、村長之類爪牙去經管各處的田莊。索夫龍就是他手下一名很得寵的總管,佩諾奇金得意地誇讚這位總管有“治國安邦”之才。索夫龍主管下的什比洛夫村就是老爺的田莊的樣板。當老爺光臨該村時,村長(總管的兒子)早就在村口迎候。老爺的車子進入村子時,幾個坐著大車、一面唱著歌從打穀場上歸來的莊稼人一見到老爺前來,馬上就閉口不唱了,都摘下了帽,低下了頭。老爺的到來立刻使 “震驚”了。不僅嚇得娃娃哭著朝家裡跑,連雞也嚇得直往大門底下鑽。要說索夫龍的“管理,,才能,確實有兩下子:在他的治下,莊稼人都乖乖地按期向東冢繳佃租。凡繳不起租的,索夫龍可給代繳,但這莊稼人就得給索夫龍當牛作馬,凡欠了一些租的,就得給索夫龍當長工。凡是頂撞過索夫龍的(如安季普),就會被他折騰得家破人亡:幾個兒子全被送去當兵,最後連母牛也被牽走,婆娘還挨一頓毒打。若還敢向東家告狀(安季普真的告了狀),這就得徹底完蛋。所以在莊稼人眼裡,索夫龍不是人,而是“一條惡狗”。作家無疑是想透過這些情節向社會啟示:一個“文明”、“有教養的”地主的統治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地主的統治了。
《兩地主》也是一篇諷刺性很強的特寫,講的是兩個性格各異的地主。一個姓赫瓦倫斯基,是個退伍軍官,好像沒有打過仗。此人“心地善良”,但有一些‘‘奇怪的見解和習慣”。他瞧不起無錢無勢的貴族,對他們“決不平等相待”,至於對那些地位卑微的人,更是“連看也不看”,要是需要同這些人說句話,他的聲音便變得“像鵪鶉叫,,似的。他還沒有娶妻,但很好色,在路上一看見漂亮的女人,便窮追不捨。他喜歡打牌,但只願同身份低的人打,這樣他可以隨意呵斥。等到同省長或其他高官打牌時,他那態度便發生驚人的變化:滿臉堆笑,整個人變得像蜜一樣甜。他還喜歡拋頭露面,在各種莊嚴的公共場合上表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