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氳的水汽瀰漫了整個隔間。
微微發燙的水從手指間落回木桶中,帶出嘩啦啦的響聲,卻難以掩飾如鼓的心跳聲。晴蘭握住混合了薄荷味兒的皂豆,有了點兒勇氣,顫抖著手,緩緩揭開南英的髮辮。
粗硬的辮子散開成柔軟的髮絲,撫在手中,彷彿心也跟著柔軟起來。
“這幾日的花銷,喬喬沒有搶著出錢吧?”南英閉起眼睛。
“沒。”晴蘭簡單地應了一下。
她沒有多想:南喬或許會想著法子送寶柱和陳氏值錢的物件兒,或許會搶先做主給家中添置了大件的器物……但類似宴會這種日常開銷,她若是胡亂出錢,只怕會擾亂賬目……
南英嘴角勾出一絲笑容:“這樣的宴請,客人上門,是要送賀儀的。忙碌一場下來,回頭算算賬一定是賺的如此賺錢的機會,若是喬喬開始就包下所有的開銷,額娘之後也一定會讓她收下那些禮金……喬喬那麼精明的一個小丫頭,才不會跟額娘搶這一點利”
原來他們都是這麼理解的……晴蘭緩緩地搓著他的頭髮,沒有做聲。
南英嘆息:“就算這樣,她還是以替二老慶祝的名義,早早地請了戲班子……”
“喬喬妹妹真是孝順。”晴蘭抿了抿嘴,讚了一聲。
他們夫妻送得,是晴蘭連熬了好幾日趕製出來的品服……她原本以為,南喬也僅僅是如往常一樣送了畫的……但自己的丈夫說起這個,又是什麼意思呢?
之後很久,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直至南英洗了澡,漱了口,閉目斜躺在矮榻上讓晴蘭替他絞著頭髮的時候,才又突然開口道:“我想過了,你之前的提議很有道理。”
這樣冷不丁的說出來,讓晴蘭一頭霧水:“爺說的,是什麼提議?”
“就是你說的,利用你的嫁妝,也做些小生意,賺些零花錢。”南英睜開眼,直視聞言有些錯愕的晴蘭,認真地道:“這樣你心裡頭也踏實一些。”
然後他移開目光,雙手交叉枕在腦後,注視著跳動的紅燭,愉快地笑道:“你知道麼?喬喬曾偶爾說起過,說這個時代女人之所以活的如此艱難,總體是因為政治上沒有發言權,導致在小處上,經濟不能獨立,所以人格就不能獨立,而只能被壓迫被奴役,作為男人的依附而存在……”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晴蘭心中一緊,只覺得腦門青筋突突只跳,忙道:“爺,我聽不懂。”
“我也不大懂的,但隱隱覺得很有道理,就是說出去嚇人了些。”南英笑道:“但李大哥一定懂。”
所以他們才是天生的一對兒。
“我的意思,就是老話說的,‘手裡有糧,心中不慌’。”南英揮了揮手,讓文竹離開,輕聲道:“不是我有心笑話你,憑著你那些嫁妝,只怕一年來給自己打個手鐲都不夠,更別說能在親朋面前出手大方了。”
晴蘭緊抿了嘴,手上絞頭髮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她那些嫁妝,都是死物……她總不能讓外面傳出才出嫁就當嫁妝花的名聲……南英送得那些首飾倒不再嫁妝單子中,但更不能拿出去當……家中有南喬這個錢多的花不掉的,又有芊芊不知得了莊親王府多少的好處,她這個做嫂嫂的,怎麼去比
這一來二去的,就算陳氏讓她當家,她又哪有顏面當家
這樣一想,她的眼中邊有水光盈動。
“所以我才想著,你也尋思去賺些個零花錢。”南英安慰地握住了晴蘭的手。
“爺……”晴蘭心中一酸,眼淚滾滾落了下來,忙抽出手去擦。
“跟你說好事兒呢,怎麼掉起了水珠子?當金豆啊……”南英故意呵呵笑著,見說的晴蘭也破涕為笑,才指了指頭髮,笑道:“爺我這頭髮還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