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敢出聲喧鬧。
沒看見自家小姐臉上已經凝成了冰,咬破了嘴唇,將自己嚴嚴實實地關在房間裡了麼?
那是梔子
所有的奴婢知道,梔子在小姐心中的情分不一般……
“興醫,你……”陳氏輕嘆一下,懇求陳興醫道:“你幫伯母去勸勸喬喬吧,也是一同長大的情分……”做為一個母親,她看的很清楚,哪怕是知道梔子僅僅是在裝病,喬喬此時卻是真的傷心了……
陳興醫聞言愣了一下,點了點頭,走出梔子所在的病房,走進院子,踏上幾層臺階,來到南喬門前,輕輕敲了下門,道:“南喬,是我,陳興醫。”
很久,他才聽到裡面傳來一聲低微的說話聲:“進來。”
他應聲推門,看見南喬怔怔地坐在沙發上,留下房門大開著,輕輕走了進去。
“南喬,你這是怎麼了?”陳興醫在她對面坐下,有些不解地道:“梔子又不是真的病了。”
“我知道。”南喬微微低頭,說道:“我只是,心中突然難受的慌……梔子她以後再不是梔子了。”
她以為她只是裝作難過,但是……
那是梔子。
這六年中,從早上推門那一刻起,梔子就出現在她眼前,然後一直在她身邊,直至晚上再次關門……六年,每天如此。
而現在,梔子要走了。
以後再出現的她,是曾被禮部致仕侍郎收養的孫女,通詩書懂禮儀,是大家閨秀,然後又會是格格或者福晉什麼的,再不是她的梔子。
呃……原來自己一直當梔子是她的……物品麼?
南喬愣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原來她如此虛偽。
這一抹自嘲,讓陳興醫的心中猶如突然被紮了一針。他不懂南喬在嘲笑什麼。正因為不懂得,才更讓他覺得心中更加地難受。
難道梔子從她的奴婢戲劇地變成了一位格格,比她這個格格的身份更尊貴,所以她心中會有不平?不對,南喬不是那樣的人,她一直都是替梔子真心謀劃的……
“就算梔子換了一種身份,你們間的情誼也不會有變化。”陳興醫輕聲道:“梔子是什麼樣的人,難道你心中還不清楚?”
可這話說的,陳興醫自己都覺得有些假。主僕情誼,與姐妹情誼,如何能夠一樣?當昔日的主子成為了妹妹,又怎麼會一樣?
但在此時,他能說什麼……
而南喬則是盯著面前只剩下皺巴巴的幾片茶葉的茶盞繼續沉默。
梔子就從來不會讓自己的茶杯空著……心中突然冒出來的感慨,讓南喬感到十分的彆扭難堪。她站了起來,提起茶壺,將自己的杯子注滿,也給陳興醫倒了一杯。
看來,自己很需要調整一下心態。
再次坐下時,南喬已經不再想討論有關梔子的任何問題,抬頭看著沉思的陳興醫,問道:“興醫,以齊齊和林林的年齡,是該種痘的時候了吧?我記得額娘有說起誰家的孩子得了天花,沒能熬過去……就算是梔子離開了,她肯定會不安心。”
“得了天花,當然是兇險無比,體弱的孩子熬不過去,是常有的是。”陳興醫下意識地介面,又很快回了神,安慰地笑道:“以齊齊和林林的體質,縱是染上天花也是不慮的。那兩個小傢伙可是被你調教的十分結實。不過,痘還是要種的,待他們再大上一兩歲吧,大孩子抵抗力更強。”
“哦。”南喬點頭,微笑道:“一會兒出去了,你得去跟我額娘仔細說道說道。這兩日若不是有梔子的事情迫在眉睫,她指不定要擔心成什麼樣。聽她的意思,我好像是沒有生過天花的……得,哪天給我也點一下,貌似天花這東西,大人如果染上了,反而比小孩子更加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