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君輕輕嘆了口氣,收回閃爍的眸光,緩緩向睡帳走去,賀魯跟隨在身後,她輕輕站下,側頭問道,“功力恢復了嗎?”
“恩。”賀魯答道。
“那就好,早些去歇息。”然後向主帳走去。
賀魯張了張唇,沒有做聲,好似一切都不同了,不似以前的隨意,不似以前那般可以耍賴,當這個他心心念念愛著想著的“男人”突然稱為女人,他的心底湧上了不同的情感,那種不忍傷害,想要呵護的,更深更濃的情感。
他望著她,當她即將進入帳門的一刻,他撲上去抱住了她。
他俯頭,由身後吻上了她側邊的頰。
衛子君無奈,“怎麼?都糾纏一個下午了,你還不讓我安歇,是想累死我嗎?”
賀魯聞言,停止了動作,“還疼嗎?”他輕問。
衛子君面上一熱,好在光線黑暗,為她掩去了一臉的尷尬,“回去歇息吧。”
賀魯嘟囔,“一個人睡寂寞。”
衛子君輕笑,“行了,都睡了這麼多年,現在才想起寂寞。我看和你走,去吧。”
賀魯緩緩鬆了手,沉默了一會,轉身走向睡帳,走至帳門,他回頭看了一眼,衛子君正在那裡望著他,她向著他溫柔一笑,點了點頭,示意他進賬。
賀魯大步踏入帳中,之後他又悄悄走了出去,那邊已然空空,再沒有那個身影。
他望著,那裡似乎還留著她的體溫,留著她凝視的目光,留著她淺談的笑……
一股冷風颳過,他沒有動,就那麼站在那裡,望著……
冰冷的雪原,長風呼嘯而起,兜轉的雪啐瀰漫過鋪天蓋地而來的黑鐵重甲,黑與白的絞纏在浩瀚雪野,透著令人震撼的蕭殺之氣。
在得知吐蕃軍果然轉回頭再去攻疏勒之後,西突厥大軍便清晨拔營直奔疏勒而去。
在大軍行至疏勒附近之時,衛子君得到一個令她震撼不已的訊息:疏勒王逃脫,並率領疏勒軍隊於城內反叛,與吐蕃軍裡應外合,斬殺了胡祿居闕啜與數萬大軍,佔領了疏勒。
衛子君有些不相信這個事實,那個跟隨她出過生,入過死的憨厚男子,就這樣去了?一股悲痛由內心升起,“貢松貢贊,我會向你討回這一切,為我的將士們報仇。”
浩瀚的雪原黑壓壓的一片,蕭殺的氣息翻滾瀰漫,西突厥十萬大軍呼嘯而去,在無盡的雪原留下一串白色雪浪。
大軍行至疏勒以西的時候,白茫茫的雪原出現了一片諾大的黑漬,當大軍走近之時,衛子君才發現,這是一片沒有來得及遷走的牧民區。只是,此時帳子已經全部燒燬,焦黑的灰燼在空中飛旋,地上是層疊的西突厥牧民的屍首,老人,孩子,婦女,無一倖免,鮮紅的血液在雪原上
結成了冰,那刺目的顏色,刺得人的眼生了痛。
望著其中夾雜著的幾具身著吐蕃甲的屍體,衛子君攥緊了纖細的手掌。
雪白的袍角在戰馬上飛舞,奔騰的怒氣填滿胸膛,巨大的悲憤從心底裂出,強烈的家國大恨焚燒著她的心靈,她轉向了黑壓壓的西突厥大軍,低沉而清越的聲音傳遍了地角,“我們要將吐蕃軍全軍剿滅,將貢松貢讚的頭顱吊上疏勒城門,要將吐蕃軍的屍首堆成京觀,讓他們永遠記住這個教訓,再不敢犯我國土——”
馬蹄飛揚,嘶鳴怒吼,黑壓壓的西突厥大軍猶如雪原颳起的一陣黑色飆風,憤怒狂卷奔襲在雪原,無數的雪浪被馬蹄刨起,一股雪霧沖天而上。
內憂、外患、天災,曾使西突厥這個令周邊所有國家顫抖的草原帝國陷入空前的危機,衛子君都帶著西突厥牧民堅強的挺了過來。而這次吐蕃軍的行為終於觸怒了她。
這個有著強大威脅與野心,有著充滿攻略性贊普的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