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了紅印。我粗略看了一下,砍伐證明,地契買賣證明,我不懂他為什麼管起了土地。
“我來管理這片森林,”他在向我解釋,“是不願意看到別人出一份證明就去對森林進行破壞,我之所以扣壓了這些證明,也正是如此。然而房地產商想要在這裡發展,他們向政府用低價收購覆蓋著森林的土地,為了砍掉樹木,他們不願出具更多的證明,直接把地契拿來了。”
我覺得很費解,我不太明白他說的這一切,不過我始終覺得不合情理:“不管他們對錯與否,即然證明已經拿來了,他們總歸在按常歸做事,你把這些留住,他們會怎麼想?”
“你知道,我這裡的證明只不過是這條長長的關係鏈上可有可無的一條,他們已經得到了批准,即便他們不把證明送來,他們一樣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他說,“也許還不止如此,甚至在證明送來之前,他們就已經幹完了要乾的事。”
我感到很忿怒:“那你打算怎麼辦?”
他猶豫了,而我或許也清楚這裡面會有的難以克服的困難,但直到這一刻,直到他默默的朝我無奈的笑的時候,我才記起,他要我來這裡其實是要向我告別的。
“我不知道,”他還是回答了我的問話,彷彿沒有覺察出這裡面的矛盾,“我只知道我扣壓了證明,我得罪了他們,我在若薄溪已經時日無多了。我把你找來,並不只是想告訴你若薄溪每況愈下的處鏡,我是有東西要給你。”
說到離別,我忽而覺得很無奈。他是家裡的獨子,從小到大受到父母的寵愛。不過,他選擇遠離家鄉那些燈紅灑綠,放棄在城裡的憂越條件,毅然在若薄溪生活下來,並且從心底喜歡上了這片土地。我很配服他的決心。如今,他如果真的離開,我會覺得遺憾,但我也愛莫能助。
他從床底拖出一個大紙箱,我以為要給我的東西都已經放在裡面了。
“是什麼?”我好奇的閣道。
他扔給我一隻小熊維尼式的瓷制卡通鬧鐘,跟足球一樣大。我不明白他想幹什麼。
“裝起來吧!”他說,“送給你啦!”
“我要它做什麼?”我覺得得有些幼稚。但我明白,他是在收拾自己的行裝了。
“我不會很快就離開的。”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擔憂:“至少在免職令下達之前。我不會想到要在你之前離開的。”
他告訴我,他必須製做一份標本帶回去,而他是不想把這些在城裡隨處都能買到的東西帶回去的。他在研究地形,研究植物,這是他父親教給他的,當初他父親讓他到這裡來的本意,或許正是如此。然而這些是我沒法瞭解的。他在若薄溪生活了一年,這一年讓他感慨萬千。在這一年中,他學會了生存,當然,這也許只是野生動物之間的競爭法則,但不管怎樣,他很難割捨下這一段情懷,不過,更多的也許是對若薄溪的懷念。回去後,他將開始新的生活,找到新的職位,城市能給他創造更多的機會,他會在城裡取個姑娘,然後生個兒子或是女兒。
我想,到那時他或許就會忘掉若薄溪,忘掉這片土地,忘掉這片他曾經喜愛的森林。但我寧願相信他不會忘記,寧願相信他會留下來。
他給我看他一年前的照片:木納,幼稚,嘴裡缺了幾顆牙,微胖的臉上紅紅的,像寄宿學校裡的留級生。我很難把照片上的人同現在的他聯絡起來,我只能感慨時間。一年是很慢長的,它可以重塑一個人。
“我叫你來,其實是想把這個交給你。”他手裡拿著一疊紙,交給我時,顯得很神秘:“告訴你,我之所以把它交給你,是因為我信任你。”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我信任你,並不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而是你看我的眼神。”
我很不解,因為我從來不用眼神評價別人。“我的眼神?”我記得維一柯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