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舉目無親,她不想死在這兒。
她不想聯絡內山老師,不想讓更多人知道自己的事。可她沒得選擇,只有他才能幫忙。
內山也豐到了她的公寓,被她的慘樣嚇了一跳。到了醫院一檢查,竟然是艾滋病。
他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檢驗結果拿在手裡,倒也不是很吃驚。等殷復顏燒退了點、意識清醒了,他坐到病床邊替她削蘋果。他把那刀拿到遠處,眯著眼睛,有些困難地削皮。
“為什麼會得這個病?”
她病得一點力氣都沒有,那句中文在腦子裡繞啊繞,字字都明白,可連在一起什麼意思,好久才明白過來什麼意思。
“嗯,年輕時候不注意,不小心染上的。”
她的聲音軟弱無力,好像隨時會飄散。
內山也豐笑笑,很隨意,重新認真削蘋果。他的手背上佈滿了皺紋,儘管保養得好,但年紀畢竟大了,他已經七十幾歲了。
“別說什麼年輕的時候,你才多大呀?”
她笑笑,差點嗆到:“老師,我都快死了,怎麼不能說年輕的時候?”
內山也豐不再搭話,下午就找了最好的醫生,艾滋病的專家,替她看病。她沒別的要求,只要把眼睛儘快治好就行,只要千萬別用老師的名義、別讓人發現就好。那醫生和韓醫生長得有點像,她來不及和他交流,什麼都來不及說。
當天晚上她又開始發燒,又是38度。
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只是覺得熱,嗓子裡冒火一樣,還特別癢。她想咳,卻又沒力氣。腦子裡漿糊一般,意識渾濁一片。
什麼時候的都有,年幼的、高中的、大學的、工作以後的……
什麼人的都有,父母的、妹妹的、朋友的……
還有他的……
各種感覺湧了上來,她燒得什麼都不知道了,以前模糊的印象反而瞬間清晰起來,放電影般。真正想看清楚時,忽然又沒了,什麼都記不清。
她流著汗,拼命流汗,可能是盜汗。
從來都是這樣,每當她認真起來,就什麼都留不住了。
迷迷糊糊的,眼前越來越暗,她怕起來,沒人知道,堅強如她的人其實是那樣地怕黑。她拼命跑,想脫離這樣的黑色,好像還有人在背後追趕,沉沉的腳步聲。可她看不清是誰,只是怕極了,只能拼命跑。眼前慢慢明亮起來,好像有陽光,她更加用力地跑,站在那裡的好像是個人,輪廓陌生而熟悉。她跑過去,竟是爸爸和媽媽。
她哭了,這麼多年,她又哭了,孩子一般。
她知道這是夢,夢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可是她還是固執地哭出來,在這從不能成真的夢境裡。
媽媽一點都沒變,還是恬靜的臉龐、恬靜的笑容;倒是爸爸,她不記得了,一點都不記得了,畢竟,他死的時候她才4歲。
她想過去,像小時候那樣趴在媽媽的懷裡撒嬌。媽媽的手很軟,儘管爸爸死後她們沒錢,可她能向媽媽撒嬌,就像千金小姐一樣。媽媽張開手,面容祥和,她想撲過去,背後卻突然多了隻手,一把抓住她的頭髮。
她驚恐地回頭,那手的力氣太大,頭皮被拽得生疼。舅舅的冷笑忽然響起:“怎麼?現在就想走?!”
這樣的冷笑,在這時候出現,正如那年的晴天霹靂——媽媽突然離開這個世界,她和妹妹住進了如魔鬼般的舅舅家裡。那八年的時間,是她無論如何都要封存的痛苦,平時都藏得很好,這時候她脆弱地卸下了所有武裝。那個魔鬼沒有放過任何機會,又跑出來折磨她。 … 手機訪問 m。
¤╭⌒╮ ╭⌒╮歡迎光臨
╱◥██◣ ╭╭ ⌒
︱田︱田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