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眼,兩人誰都沒說話——剛經過一場大亂,現在的後宮,實在禁不起什麼紛爭了,可兩人關係僵冷,已有多年,以前皇帝在的時候,皇后在太后跟前,始終都要維持孝敬柔順、任人揉搓的身段,現在,栓兒上位,皇后雖然還不至於把臉色擺出來給太后看,但行事作風,的確也要比以往更硬上幾分了。
這和太后住哪,徐循住哪不同,兩人誰也沒有讓步的意思,僵持了半日,皇后悠悠地說,“畢竟,大郎還是媳婦帶大的,再說——”
太后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聽出了皇后的未盡之意,她斷然道,“雖說是孩子,但畢竟也要做皇帝了。再說,年已九歲,本來也就要出閣讀書,我看,他就住在乾清宮也挺好。若長年累月住在偏宮,天子不能安其位,也不是什麼吉祥的徵兆。”
在栓兒上位的情況下,欲立襄王,已是太后洗不去的政治汙點,是以雖然輩分上有優勢,但有時也不能不被迫改變策略,否則,還不是隨手就把栓兒拿去和她住了?皇后就是心有不滿,怕也不好說什麼。
徐循見皇后不再開口,便知道她對這個結果也還算滿意,便暗暗地擦了擦冷汗:這幾個人坐在一處,從根本來說,每一條協議,都將是太后和皇后的互相妥協。偏生這兩人脾氣又都像,可想而知,夾在中間的自己和仙師會有多難做了。
這一點定下來,往後的談話就又順利點了,大行皇帝的諡號、廟號,業已定下,此事倒真是重大,便呈到太后這裡給她過目決斷,太后唸了給三人聽,又道,“這些彎彎繞繞的事,我們比不過文臣,我看這諡號就不錯,宣宗章皇帝,也算是配得上大郎的功勳了。”
說著,不禁又嘆了一聲,方才拿了日子出來,和皇后、徐循商議這陸續上尊號的問題。
上尊號對於長輩后妃來說,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也就是換個頭銜而已。比如太后,上尊號儀以後便是太皇太后,皇后成皇太后,徐循升職成皇貴太妃,這種上尊號儀倒都是一批辦的,不管原來位分多大多小,不像是皇妃冊立儀,一般都是單獨舉辦。不過,徐循跟皇后一起辦倒可以,但太皇太后上尊號儀和皇太后上尊號儀,都各有儀式要走,卻不能混同一起,必須定個時日先後,所以欽天監便挑選了幾個吉時,由禮部呈給太后挑選,這時日也俱都在嗣皇帝登基以後,就看哪一日比較方便了。
由於很多事情也要上了尊號後才好辦,在這之前,和外臣公文往來,甚而都不好稱呼,是以兩大巨頭都很重視此事,很快就商量出了結果——就定在了二月初,天子出孝後不久,這樣後宮裡也可以有些鼓樂之聲,而不會亂了守孝的氛圍。
這些瑣事,都一一定下,已經是快到午飯時分。不過仙師是出家人,一貫茹素,吃得清淡,徐循和皇后守孝,本來也不能吃葷,太后雖然不必為兒子守,但這幾日一直髮願吃齋,大家都是草草了事。吃過午飯,連太后都還強打精神,又領著眾人進暖閣議事——這,才是今日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戲肉。
太后居所、皇帝撫養,都是關係到名分、後代的大事,這第三樣,關係的卻是宮中如今僅餘的一些權力了。雖然無人明說,但這一點沒個結果,皇后是不會甘心離去的,徐循也是今早聽說太后招人議事,便預備著這一刻,所以當太后開口時,她是一點都不曾訝異。
上午其實已經提過一嘴巴了,不過沒個結果而已,這回太后是認真開口,“新君登基,人事也要有一番更替,二十四衙門裡,如今至要緊的,乃是司禮監、御馬監,除此以外,還有宮外的東廠……這些地方,不亞於內閣,也算是心腹要地,將來都要留給大郎使用,萬萬不能被外臣染指了去。”
宦官的人事權,必須始終把握在天家手裡,不能給外廷一點機會。若非如此,太后今日根本不會這麼好說話,還會把這個問題放在臺面上攤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