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燭夜,我問他如何脫身逃離的。他從容淡然地回了我八個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我幡然頓悟,徹底曉得了爹爹是怎麼被他顛覆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讀書人的一張嘴有時比弄武之人的十萬大軍還可怕。
只是,他真的多病又柔弱嗎?床幃之上,幾番相抵糾纏下來,我覺得我才是多病又柔弱的那個。
奄奄一息之際,我哀嘆了一句,豈料這有氣無力地一出口竟比貓叫還弱。
裴衍禎俯身吻住我的耳珠,輕聲慢語道:“現下,夫人可相信衍禎清白尚在?”
我心底罵了句娘。誰曉得他清白在不在,反正,經這一夜,我的清白算是沒了。
小白臉?小舅舅?
之後,我才曉得當日搶婚的幕後黑手竟是皇上同母所出的嫡親胞妹九公主。
聽聞當年裴衍禎少年及第,文采風流,在京城之中盛名一時,一時風量無二,和那狀元之位一同俘獲的還有京中無數少女的芳心。當然,這堆芳心裡自然包括了九公主那顆撲通通的小心肝。據說連皇上亦屬意將他招為駙馬爺。
可惜落花有情流水無意,不管皇上太后幾次三番暗示明示,裴衍禎皆不著痕跡推諉了此事。皇上遂作罷,不想九公主卻是個犟脾氣,撞了南牆也不回頭。是以,京城裡自此便屢屢上演女追男的戲碼。除了翰林院除了衙門朝堂,裴衍禎上哪兒,這九公主必定追到哪兒與他偶遇,圍追堵截,誓將其拿下。裴衍禎卻只是不緊不慢以禮相待,只當不知。更叫這九公主心癢難棄。
這般鬧騰了一年有餘,連皇上都膩味了,九公主仍舊樂此不疲。不曉得是不是被嚇得,總歸之後裴衍禎卻生起病來,但凡起風乾燥的日子便要發燒頭痛,御醫一診脈說是裴大人乃江南水鄉之人,恐是不習這北方乾燥,水土不服所致。
裴衍禎想來不堪病痛纏身,遂,辭京官歸江南,唯盼無病一身輕。聽說心上哥哥要走,九公主自然少不了在皇上太后面前哭鬧,皇上也不曉得怎麼想的,叱責了九公主一句“胡鬧!”便落了玉璽,裴衍禎遂被放回揚州。
九公主自小受寵,哪裡受過重話,被皇上怒叱之後倒也收斂了許多。不想,卻是養精蓄銳。
此番聽說裴衍禎要娶沈謙之女,連夜便帶了十數人馬溜出宮廷,下江南劫持新郎。
聽至此,當時,我的想法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禍水”。這裴衍禎活脫脫一個禍水!
只是,我便奇了,這九公主如此鍥而不捨如此大張旗鼓地連親都搶了,怎地最後卻被裴衍禎寥寥數語勸解開來將到嘴的肉塊給放了?
我問過裴衍禎數次,每次他皆諱莫如深緘口不語。
一日,房事過後,我忽地想起姨娘教我房中秘術時曾透露過,但凡男子饜足之後皆是最好說話之時,有問必答,有求必應。便又問了他一次,果然,裴衍禎一面抱著我緩緩用手指梳理我的頭髮,一面溫雅笑了笑,對我道:“我只對她說了一句話,她便放了我。”
“哪句話?”我巴著他的胸口一抬頭好奇至極。
“我對她說——” 裴衍禎壓低了聲音悠悠然道:“我床笫不能。”
“你!”我一時被噎,一口氣沒緩過來,竟開始不停地打氣嗝。禍水啊禍水!他若床笫不能,禍水兩字便要倒過來寫,水貨!
裴衍禎見我被噎得氣嗝連連,一時竟開懷大笑,叫我猜不透方才他所說是真是假。
只是,平時皆只見他溫柔淺笑,從不曾見他這般爽朗大笑,那感覺就像日日對著一朵半含半羞的花蕊,料定它開出來必是朵清雅的蓮花,不曾想一日它忽地盛放,卻是一朵豔麗至極的牡丹,叫人措手不及。
不曉得別的夫妻是如何相處的,我只知我娘去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