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很重的打擊。自此以後,她就時刻注意她的侄女,以惶恐不安的心情揣測著侄女的鬱悶,她捉摸著自己做些什麼才能治好侄女的沉默與失望。
情況十分嚴峻,她覺得應該徵求她的老友——米肖的意見了。在一個禮拜四的晚上,她把他留在店鋪裡,對他說了自己的擔心。
“啊哈,” 這老頭以他以前工作中的爽快態度回答她,“我發現泰蕾斯賭氣已經好久了,我很清楚她的臉色為什麼這樣黃,這樣憂鬱。”
“您知道她憂鬱的原因?!”女店主問道,“快說吧,看看我們能否把她醫治好!”
“哦!治療方法很簡單,”米肖笑著說,“您的侄女兒之所以煩惱,是因為她太孤單了。晚上一個人睡在房裡,轉眼就快兩年了。她需要一個丈夫,這從她的眼神裡就可以看得出來。”
退休警長的直爽深深地刺痛了拉甘太太的心。她以為在聖烏昂發生了巨大的不幸以來,時常讓自己感到痛不欲生的創傷,在年輕寡婦的心裡,也是一樣劇烈、一樣殘酷的。她的兒子死了,她認為侄女也不會再有要丈夫的念頭存在。但現在,米肖卻以笑聲肯定泰蕾斯是因為需要丈夫而生病!
“如果您不願意看見她憔悴而死的話,”他臨走時說道,“還是儘快讓她結婚吧。這是我的意見,親愛的太太,請相信我,我說的沒錯。”
拉甘太太不能立刻習慣自己的兒子這麼快就被人遺忘了。老米肖甚至沒有提到卡米耶的名字,他在談到泰蕾斯的“病情”時顯得很輕鬆。可憐的母親這下才明白過來,只有自己一個人,還深深地懷念著兒子。當她盡情哭過一番,終於感到了厭倦時,她又不知不覺地想起了老米肖的話,便開始慢慢習慣了泰蕾斯要結婚的想法。侄女想以結婚來獲得少許幸福,這在她清晰的記憶深處,無異於讓他的兒子又死一次。但當她單獨和泰蕾斯在一起,看見她憂鬱而沮喪地留在冰冷而寂靜的店鋪中時,拉甘太太就心軟了。她並不是心腸鐵硬的冷血動物,一個好心、慈祥、富態的老太太的素質她都具備,這就決定她喜歡過有感情的生活。自從她的侄女不再說話、臉色蒼白、無精打采地呆坐在那裡之後,對她來說,生活變得難以忍受了,在她看來,鋪子就像是一個墳墓。她很願意在她周圍,在生活中充滿溫暖和友愛、關心和照顧,這樣,她才能安靜地等待死的到。這些潛意識的作用,促使她接受了泰蕾斯再嫁的想法,她甚至稍稍忘記了自己的兒子。她那死水一潭的生活好像有了一絲漣漪,思想有了新的內容,精神有了新的寄託。她要為侄女重找一個丈夫的想法佔據了她的頭腦。選擇丈夫是一件大事,可憐的老婦人總是從自己的想法出發,而不是從泰蕾斯的角度考慮,她願意泰蕾斯以她認為幸福的方式出嫁,因為她極其擔心少婦未來的丈夫會擾亂她的晚年生活。當她想到泰蕾斯結婚將會把一個外人引進她的日常生活裡來時,她感到非常惶恐。這個想法把她嚇壞了,使她不敢與泰蕾斯開誠佈公地談論再嫁問題。
虛偽是泰蕾斯的拿手好戲,她童年就受過這種訓練,她扮演了一個煩悶和絕望的角色。洛朗則扮演了一個富有同情心的、熱心助人的角色。他小心地服侍這兩個女人,尤其對拉甘太太,更是做到了無微不至。漸漸地,他讓自己變成了店鋪中不可或缺的人物,只有他,才能把些微的快樂帶到這黑暗的洞穴深處。晚上,若他不在時,女店主就左顧右盼地在周圍尋找著,好像缺少了什麼似的,她想到要和愁腸百結的泰蕾斯單獨呆在一起,就感到很不自在。其實,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有一夜洛朗也故意不到新橋巷來。他每天下班後都到鋪子裡來,一直呆到弄堂關上大門為止。他替她們當採買,給行走困難的拉甘太太選購各種她所需要的小東西。然後,他坐下來,談天說地,像演員似的用一種溫和、悅耳的嗓音讓好心的女店主聽了舒服,心情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