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得老實點兒。一群孩子規規矩矩排成佇列,看身為不速之客的言大人悠悠然晃過來,對他們毫不客氣地訓話,呃,嘲笑:
“在宮宴上把人撩撥到動手?嘖,就憑你們這兩下子,要是持節出使,還不剛到就讓人砍了!”
嘁嘁喳喳一片議論。言豫津滿意地看到幾個孩子漲紅了臉。
“使節使節,什麼叫使節。既要不辱君信國威,又要能辦成事情,這其中,要緊的無非就是分寸二字。還有,現在這些北燕貴胄子弟,十年二十年後都是你們的對手,他們脾氣性情如何,為人處世怎樣,難得人都送上門來了,還不抓緊機會好好看個清楚?“
他看著孩子們神色漸漸沉靜,眉宇間各自帶上了幾分不服輸的少年意氣,收起摺扇敲敲手心,向陪他進來的大鴻臚轉身一笑:
“請您安排罷。”
從這天起,京城貴胄子弟之中的精華,輪番陪伴北燕遼王,以及北燕高門公子們遍遊金陵。
郊原策馬,圍場射獵,他們陪著;靈隱寺佛誕,上墟市趕集,他們陪著;螺市街選花魁,這個……呃,另請高明。
少年郎心高,受了這麼一番連激將帶點撥的話,無時無刻不想著分寸二字。這些時日和北燕使團結伴同遊,雖則兩下見天兒的鬥氣爭勝,賽馬較射賭酒無所不比,可大家都謹慎地剋制著,從未鬧到兩下翻臉。
也就是氣氛一天比一天劍拔弩張而已。
這一日又輪到林沐等人作陪。連日出遊,金陵周邊均已踏遍,北燕諸人便不想出城,又趕上細雨霏霏,遂尋了個大酒樓落腳,打算聽歌看舞,隨便消磨一天。林沐百般不耐,便閃身在後面,讓蕭明堅幾個酬酢應對,自己一心一意地觀察對面各人談吐神色,與他們出身來歷和家族關係在心底一一默背。
慕容彥,北燕安樂王次子。說話的時候一直往外閃神,有歌姬演唱的時候恨不得跑出去,看來是個貪花好色的主。
拓跋諧,遼王生母的親侄子。說話不多,神情從容,騎射出眾,看他身形步法,武功也很紮實。將來不好對付啊。據說他父親和拓跋昊只是堂兄弟,也不知道這一支在族裡得勢與否,嘖,回去問問娘這兒有訊息麼,再不行就寫信問師父。
長孫肥,噗,長得人如其名……這傢伙能少吃點麼?
他想著想著,座中話題已經從金陵歲時風俗跳到北燕節慶,再跳到烤羊的哪個部位更好吃,三轉兩轉,不知道怎麼就轉到了琅琊高手榜上。
“你們那個拓跋昊早就跌出榜單了!”
“那又怎麼樣?我北燕劍宗傲立當世,歷代家主都是絕世高手。拓跋昊不行了,不是還有我大伯麼!——倒是你們大梁,蒙大統領已經跌到第五了,等他下榜,你們還能有誰?“
“拓跋融不過排第三而已!第二還是我們大梁的!“
“哦~~~你非要這麼說的話,那個叫飛流的到底是誰啊?”
聲音輕佻之極。林沐眉頭微微跳了一跳,沒有說話。世易時移,琅琊高手榜十四年來多番更動。各國皇室能直接調動的力量當中,大渝的金雕柴明任職軍中;蒙伯伯年過五旬,老不以筋骨為能,排位已經從第二降到了第五;南楚的嶽秀澤仍然擔任殿前指揮使;娘十年之前就下榜了,反正也不用上戰場,何苦去擔這個虛名。
其他的,天泉山莊的卓青遙,前年勉勉強強爬上榜尾,師父的評價是“一副隨時會掉下去的樣子”;至於飛流叔叔,近年來只看見名字在榜,本人麼,江湖上好幾年沒見到了。
那是當然的,飛流叔叔一直在他身邊嘛。
早幾年飛流叔叔還偶爾跟隨師父出去走走、到廊州去轉一圈,自從三年前他在獵場遇險之後,飛流叔叔從琅琊山一回來,就再也不肯離開他了。
所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