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心中的地位級高。如今,它確成了災難。
這裡的房子都變了樣,所有的花草樹木都被風吹雨打得東倒西歪,樣子看起來萎靡不振。
我到達曷本羅家時,他正忙著在廢墟中搭建廠棚。我粗略觀察了一下,眼前的景像的確讓人觸目驚心。房屋被衝跨了,泥漿淹沒了半座房子,汙水從中間流過,許多東西都沒能挖出來,只是在中間有一個大坑,他父母親的屍體大概就是從那裡弄出來的。棺材罷在院子裡,新做的棺材還散發著一種難聞的油漆味。牲口棚也倒榻了,幾隻肥豬在泥坑中打著滾。狗爬在棺材下,見到陌生人,它哼哼著爬起來,衝我大聲的叫嚷著。
他大概沒有料到我會提前來參加葬禮。他並沒有感到意外,他在院子裡接待了我,沒讓我進那幾間搖搖欲墜的房子。他顯得很傷心,突遭變故,生活一下就失去了意義。
他坐在我面前,低垂著腦袋。我認識他的時候,他是伐木廠裡最開心的一個。他剛從南方回來,用自己積攢的錢成了家,而且有了孩子。他不吸菸,在這一點上,維一柯是不及他的。提起維一柯,我又想到被他燒掉的伐木廠了,倘若他不那麼幹,曷本羅現在是有工作可乾的,不用為將來沒有著落而擔心。但我又想到,伐木廠如果還存在,若薄溪又將是什麼樣呢?
我問他:“今後你打算怎麼辦?”他嘆了口氣,突然變得毫無主見起來。“我也不知道,”他說,“等安葬了我父母后在說吧!”
他似乎很想將不幸發洩出來,但他又不願意開口,他被悲傷迷住了腦子,說話也慢慢吞吞的了。
他告訴我,他的妻子已經帶著孩子回孃家去了。他辦完手頭的事情,也要離開這裡。他說,他打算回孃家住上幾天,等過了七日祭奠,一切安定好之後,他就去南方打工賺錢,養活老婆和孩子。
我從內心替他難過,但我也很驚訝。我沒想到這片原本美麗富繞而又安寧的土地,競也能如此輕而意舉的斷送掉一個人。
“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並非完全沒有遇料到。”他掃了一眼破敗的屋子,眼光中透露出的無奈讓我心寒。“但我不知道災難會真的降臨在我頭上。”他說:“我們用機器砍掉了屋後的樺樹林,本來是想建一座新房子,有大廳和浴室的那種。可我們還沒來得及蓋,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又沉默了好一陣子,彷彿在想那棟房子建成後會是什麼樣子,也或許,他是在為自己做的事而奧惱。
我瞭解了造成這場變故的原因,更加替他難過了。然而,正是因為如此,我又感到悲哀,感到難過。他並不是第一個要離開若薄溪的人。我知道,現代文明進駐若薄溪之後,這裡原居民的生活必將發生改變,但我又不願意相信這一點,文明帶給我們的夢想,競是一發不可收拾的災難。
天又陰沉沉的了,但沒有下雨,雲霧在遠方不安的浮動,一隻鷂鷹在低空徘徊著,母雞帶著一群小雞躲到穀倉裡去了。我沒有很快離開。葬禮前還有很多事情得做,我想幫幫他。幫他把廠棚搭好,幫他將汅泥從屋前弄走。但這又能挽回什麼呢?時時刻刻都看到那雙充滿陰鬱的眼睛,我的心裡彷彿喚醒了某種原始的已經被淹埋的悲傷。我想回去,想回到薄暮舟身邊,我留在這裡能幹些什麼?
我離開了,而且走得很匆忙。他想送送我,送我到村口,我知道他還想跟我說些什麼,但我看了他一眼,看了看他那雙呆滯的眼睛,我已經不想分擔他的痛苦了,我害怕的就是有人要喚起我的悲傷。我謝絕了他的好意,我真的要離開了。
我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