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2/4頁)

說不清楚。我拉著陳玲鈴的手,感受到了重來沒有感受過的瘦弱。

她伸出手,枯瘦的手臂讓我小心翼翼的握著它都有怕把它扭傷。我望著她,看著她飄逸的長髮搭在耳際,緊蹙的眉頭下那雙大而明亮的眼睛,散發著暗淡的光芒,消瘦的臉龐已經看不出曾經的美麗。她的眼眶正在一點點陷下去,眼睛大得有些可怕,從她的眼神裡可以明顯感覺出它所透露的那股死亡的氣息。我無法再這樣望著她了,悲傷從心底襲來,這個可憐的生靈怎麼能叫我忘懷。眼淚似乎已經湧出來了,但我知道不能讓它流出來。我心底深處不知什麼東西在顫抖,我感到我的血都快涼了。

看到我痛苦的樣子,她艱難的擠出一絲微笑。

也許,她是想用這種方法來安慰我,但她確絲毫沒有想到需要安慰的其實是自己,身體的虛弱給心靈帶來的打擊並不亞於自己所受的痛苦,而一但加上病痛這個沉重的負擔,她的心靈其實是不堪一擊的。看到這個讓我憐憫而又讓我心碎的生靈在遭遇如此重創後心裡還時刻想著別人,我心底一酸,在也無法忍受看到所愛的人不能挽回即將逝去的現實所帶給我的打擊,眼淚已經模糊了我的視線。我抱住她,眼淚從她背後滑過,我的心亂極了,因為它觸到了悲傷。可能還不止如此,我抱住她,感到她已經不在充滿活力,精力旺盛,取代它的是虛弱,是毫無活力而變得瘦小的軀體,是生命的衰敗。死亡讓一朵花枯偽了。

我努力想止住眼淚,至少在我鬆開的時候不要讓她看到,我努力著,使勁想平靜下來。可我越是如此,心底越發湧動著悲傷,身體也不由自主的抽泣起來。我把她抱的更緊了。但正是因為這樣,我的手觸到了她的脊樑,單薄的衣服下面那瘦弱的身軀。我已為只有我在哭泣,但抽泣的確是兩個人。我鬆開她,努力控制住顫抖的手拭去她的眼淚。我真的不想鬆開她,抱住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生命中我只在乎什麼,時間在那一刻都彷彿為之靜止,悲傷和眼淚換來了那一刻的永恆,可是正是這一刻的永恆,確註定了永遠的悲傷。

我告訴她不要哭泣,其實連這樣的話也許我都已經說不出口,痛徹心菲的絕望完全籠罩著我,深入我的腦海,迷漫在我心中。我甚至都不記得我說了些什麼。但她說的話我確記憶憂新。“我已經沒有多少日子可活啦!”她說道,彷彿對自己即將面臨的未來並不感到擔心。

我無法在此安慰她,病痛已經讓她的生命變得如此脆弱,我心中只有傷心,因為絕望而傷心。我什麼也指望不上,看著她形銷骨立的面容,我真忍不住要慟哭一場。

她突然咳嗽起來,劇烈的振動抽動著她脖頸上的肌肉,像發癲癇一樣抽搐著。她用被子捂住胸口,胸部的猛然起伏喘出的氣流彷彿要將她窒息。

我拿掉枕頭,想讓她躺下休息。

“不,”她並沒有移動身體,劇烈的咳嗽讓她滿頭大汗,但平靜後說起話來仍然吃力,“讓我在靠一會兒吧!我想找個人說說話,已經睡了一天了。”說話的時候,她並不望著我,眼睛盯著前方末知的某一點,像是在獨自叨嘮,連眼睛也一眨不眨。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許我應該和她聊聊天,給她講講故事,講講鄉村發生的事情。但我不知道從何說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在掩飾我的悲傷。慶幸的是,病人並沒有覺察到這一點。她開始跟我談一些她的過去,談她沒有對我說過的事情。我坐在長椅裡,坐在她床邊,靜靜的聽著她回憶那些往事。

聽著她回憶的那些過去,我覺得她的述說令人著迷,她的那種述說的方式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聽著她說話的口氣,彷彿她覺得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了。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能從中感受到她的快樂,她的希望,生命中並不總是充滿了悲傷。聽著她說的那些話,我覺得兒時的歡快也似乎在我腦際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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