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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很難相信一個人可以被自己的處境逼迫著走出那樣許多路(往深裡想,他看到自己的影子)。有一刻他覺得自己錯失良機,有一刻他覺得自己不該聽她述說,他可以簡簡單單,做一點更加輕鬆的事,然後離開這裡,再也不回來。他怕自己落到陷阱裡,再也不能回頭,他覺得自己離開那個陷阱只有一步之遙。

二十七

民國二十年六月二十四日中午十二時十五分

冷小曼找不到別的辦法。還有更好的辦法麼?要說服他與老顧見面,組織上出面找他來談談。“要爭取讓他成為我們的同路人”。還要確保安全(對他的身份我們至今沒有把握)。

況且她還有一件為難的事,她對老顧說了謊。寶來加號船舷旁他們偶然遭遇,此前她並不認得小薛。他們倆並不是舊相識,她對組織撒謊。她當然不是要他來幫忙圓謊——

也許她可以再主動些。她還是有點把握的,多多少少——

她感到驚奇,如果說開始時她還是在扮演某個受難聖女的角色,懷疑自己的激情,乞求觀眾的尊重……可她自己卻越來越深入情境,如同一場戲劇性衝突在內心展開。最終演變成一場無休無止的辯論,一方是她自己,另一方也是她自己。她想感動別人,卻先把自己給感動,她想讓事實變得更有說服力,結果卻是逼迫自己越來越誠實。

她說到她對汪洋的崇拜,他的敏捷,他的熱情,他的才華洋溢的演講。她也談到他的霸道,以及他在監獄裡表現出的勇氣。她愛他麼?她問自己(目光同時掃向她的聽眾),並給予肯定的回答。但是後來一但是後來,她斟酌著詞句,因為這是困難的段落,因為她從未對別人說過這些,甚至包括組織。後來她才發現,汪洋的工作是如此重要,以至他身邊的一切都成為他的工作的一部分,都是次要的附屬物。他對所有人都同樣熱情,對許多女同志都充滿熱情,但同樣,所有其餘的熱情都是次要的,唯一要緊的是工作。

她失望過麼?她在內心裡問自己(就好像小薛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探究)。然後斷然回答,她根本就來不及失望。她和汪洋同時被捕,她告訴小薛,大逮捕,組織被整個破獲。剛進監獄吃的那些苦頭,她不想說太多,不知為什麼,她認為說出那些事來,會讓她在小薛面前丟臉。就好像那些事實在太醜陋,以至任何人只要稍稍沾上它,都會覺得丟臉。

她已完全入戲,暗自祈求觀眾的響應。她希望小薛適時提出問題,好讓她有機會再次審視自己,好讓她有機會辯白。她告訴他曹振武提出的條件,她告訴小薛:“他說以當時的形勢,以他當時的身份地位,要把她從那裡撈出來,唯一說得過去的理由是自家人,只要她是他的太太,他就有理由說服人家釋放她。”她希望小薛支援她,或是反駁她,嘲笑她的軟弱,但他只是沉默。像是個預先已對錶演者充滿崇拜之情的好觀眾。

這一次,她希望由薛來提出那個問題,那麼——曹振武提出這條件(或者說她一開始的拒絕),到底與汪洋的死有沒有關係呢?那樣她就可以辯解說,曹振武絕對不是這樣的人,這擔保她不敢對組織說,但她希望能告訴小薛。她有過懷疑,戈亞民問她那個關於時間的問題時,她曾細細思量,她詢問別人汪洋犧牲的具體日期,回想天氣,雲彩和風,回想士兵的軍裝,掰著指頭排算,努力想要確定汪洋的犧牲,是不是正在她先是拒絕繼而接受的那段日子裡,或者能夠排除也好。她懷疑是因為她自責,在她已變得十分模糊的記憶裡,她最後接受曹振武的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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