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瀾曲膝下跪,依然鎮定自若,“皇上息怒!微臣不敢隱瞞皇上,師父此次告誡微臣,當思慮周全,謹言慎行,以免觸怒天威,然……”
建平帝虎眸中露出寒光,“如何?”
“臣一心為大齊天下考慮,皇上乃天命所歸,也自當順應天命,承天地恩旨。天道修劫,人道亦是如此。”景瀾抬起身,一雙眼認真地看向建平帝,“如何行止,臣聽憑皇上旨意。”
建平帝虎眸眯起,渾身的威嚴與煞氣籠罩著景瀾。
接著那煞氣漸漸淡了,景瀾安下心來,只聽建平帝道:“依愛卿之見,該如何行事?”
景瀾思忖道:“不如,由微臣去做說客……”
“太過麻煩。”建平帝斬釘截鐵道,“既是天意,下道聖旨便可。”
“可是……”
“既是天意,他怎可不遵?”似是不願多說,建平帝起身往後殿走,“此事切莫讓旁人知曉。”
“微臣遵旨。”景瀾伏首。
有驚無險,景瀾鬆了口氣。走出上書房,新武狀元趙晟被封禁軍欽衛副統領,正向這邊走來。見禮後,景瀾回頭望著那挺拔的背影,心中不安。
夏王孫,由己出。立西南,無所往。日中升,嗣方成。
無論多少君秀都生不出的夏氏皇嗣,依天命,竟當由開國帝王夏期親自孕育。金鑾殿上,皇位西南,一眼便能看到的人,姓趙名晟。兩相結合,夏氏始興。
三日後,景瀾手捧密旨,夜傳趙晟。
“禁軍欽衛副統領趙晟頗得朕心,即日起加封興安殿內侍,欽此。”
跪下聽旨的趙晟傻了,內侍不同於後宮中有位份名號的君秀,也不同於宮人侍婢各司其職,內侍侍寢隨皇上高興,想起了隨叫隨到,想不起便迴歸本職。內侍只供皇上取樂,禁止生養。內侍乃前朝舊制,被本朝聖上所鄙夷,但是……
“右相大人,下官做錯何事,為何要……”
景瀾面沉如水,“皇上還有口諭:‘朕許趙晟自願,若然抗旨,當革職,逐出京城,不得歸還。趙統領,請問你是接旨,還是抗旨?’”
趙晟垂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後他俯下身,沉聲道:“臣領旨謝恩。”
“如此,再聽聖上口諭。”
趙晟一愣,抬頭。
景瀾道:“第一,興安殿內侍一職乃朕密封,勿向他人提起。第二……”景瀾一頓,低頭附在趙晟耳邊。寥寥數語,趙晟大驚。
“這,右相大人……”實在不知建平帝用意何在,趙晟下意識向景瀾求救。
景瀾道:“本相只是傳旨,趙統領既然遵旨,就按旨意行事,其餘無需多問。”
趙晟呆若木雞跪在原地,等景瀾走後,他細細思量景瀾最後的話,那似乎是在告訴他,奉旨行事,並無危險?
禁軍欽衛百人,設統領一人,副統領四人,直接負責皇帝安全,只聽皇帝調遣。每日三班,每班二十人,當班統領緊隨皇帝左右,其餘守殿閣要害處。
接旨的第二天,趙晟當值晚班。
建平帝於上書房議事至深夜,又批摺子將近三更,公公劉喜恭請聖上休息,建平帝按了按發痛的眉角,叫劉喜準備浴池。劉喜領命下去,建平帝一瞥御案邊腰背直挺,存在感卻極低的人,道:“趙晟,你隨侍御華湯。”
趙晟的手不自然地緊了緊,“微臣遵旨。”
御華湯在建平帝寢宮興安殿後院,乃御用浴池。建平帝命所有宮人退出,只許趙晟一人隨行。
身為九五之尊卻居於臣子身下,夏期反覆勸說自己以大局為重,才勉強甘心。然而身為神龍一族,不適合承受,更從未承受過的身體準備十分不足,聽聞水中能緩解疼痛,他這才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