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們顯然已經習慣了,冷漠地將一張張卷子扔進“不及格”的籮筐,淡定異常。“管那些混飯的做什麼呢?”他們勸朱老太醫道,“把有真才實學的挑出來才是正事。”
兩百多人參加的考試,最後過關升級的只有四十餘人。痘診科分到了三個醫士,皆是漢人,分別姓武、陸、齊,剛好湊了個順子。
其中陸士成的基礎最好,這次大考能排進前十。各個科都向他遞出了橄欖枝,他拿定主
意來了痘診科。
陸醫生,哦不,現在該叫陸醫士了,他是個還不到二十的小年輕,有一張比別人小一號的臉,更加顯得五官緊湊。只看臉其實還不錯,但跟一米八的身高放在一起就有幾分不協調。
他自嘲是個醜的,希望這輩子多多積福,下輩子能生得好看。“聽說痘診科還入民間防疫,常常有外出的機會,我才來的。”
也沒說什麼為國為民的大道理,看著挺樸實的。
朱純嘏引他跟小阿哥見了面,算是認了半個弟子。陸醫士不愛說話,但架不住胤禩問東問西,不一會兒就把底子抖了個乾淨。
他是京城人,家裡祖上據說在明朝時候有人當官,但也只是據說,詳細不可考證了。朝代更替的時候,家族主幹逃去了南方,他們這一支就剩老弱婦孺只好留了下來。到如今人口越發凋零,父祖皆亡,他一個人要養三個弟妹和體弱的母親,最後一發狠丟了殘缺不全的四書五經,跑太醫院當學徒來了。
“有薪水,好歹家裡能有口吃的。”陸小年輕說,“總不能為了我考科舉,看著母親去給人賣笑吧。”
他別的都好,話少肯幹,思路清晰,胤禩和朱太醫炮製藥材的時候他主動接手,翻醫書的時候他也能幫忙找資料,就是總惦記家裡。
胤禩於是每次去懷恩堂給太監看病的時候也帶他,藉著公務的名義出宮,中午還能在陸家蹭一頓午飯。
八阿哥第一次撒著嬌要去陸士成家裡,陸小醫士還挺不樂意的,本來就小的眉心皺得幾乎看不見了。
“我不嫌棄你家窮,真的。”胤禩指天發誓,“誰家都沒有我家大,都沒有我家有錢。”
他們說這話的時候在修整一新的懷恩堂偏房,旁邊幾個臉上長斑的小太監聞言紛紛起鬨:“小八爺說得對呀!陸太醫你就答應了吧!”
陸士成在太醫院算底層,但到了懷恩堂裡,生病的太監們都是恭恭敬敬叫他“陸太醫”的,也不嫌棄他年紀輕學問淺。畢竟,能跑懷恩堂來做費力不討好的活,醫德這一條就妥妥的。
陸士成在善意的起鬨聲中猶豫了半天,終於是點了頭:“那就要讓
小八爺看笑話了。”話畢,握了握拳頭。
等到他們在老北京的衚衕裡七歪八拐,距離陸家家門還有五十米呢,陸士成就提著拳頭衝了上去,二話不說先揍翻了家門口的兩個男人。
胤禩和他的光球都驚呆了,抱在一起陷入了哲學思考。我是誰?我在哪裡?我要去幹什麼?
一眾侍衛也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上去助拳。
很快,陸士成一架打完,過來接他們進屋。胤禩見到了陸家幾個家眷,才慢慢察覺出事情的真相。原來,陸家母親頗有幾分姿色,寡婦門前總有幾個地痞騷擾。
陸士成小時候就拿石頭砸他們,等長到十歲上,就開始動拳。在與流氓無賴的長期鬥爭中積累了豐富的打架經驗,以至於陸醫士在投太醫院之前還考慮過參軍。
最後是陸母差點上吊的行為,阻止了大兒子成為一介武夫。
她就是個觀念傳統的小婦人,聽說跟著兒子一起回家的小孩是當朝八皇子,跪下了就不敢抬頭了。侍衛們出於男女大防不敢去扶她,最後還是小周公公出手,強行將人請起來,送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