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在冬日早上穿過乾清門,看到的就是一個在寒風裡跺腳的黃帶子——恭親王常寧。堂堂親王混到這種地步,常寧真有些慘的,然而誰叫他不受皇帝待見呢。
“皇叔。”胤禩仰著頭乖乖地叫。
“欸。”常寧蹲下來抱了抱小阿哥。同時胤禩聽見了這個五叔在耳邊的小聲嘀咕:“小祖宗,說好的五日去一回,怎麼又開始連著去了?你是怕坑不死叔叔我嗎?”
八阿哥還能怎麼的,只能一個勁地往叔叔懷裡塞手爐:“這不是天冷了嗎?那些年紀大的,風溼腿耽擱不得。”
常寧不信,堅持自己的邏輯:“不,你個小壞蛋壞得很,跟你阿瑪一樣壞得很,你們就是見不得我睡個好覺。”
“五叔,不是小八嘮叨你。你那‘五更歇,午時起’的習慣,實在不利於養生。”
“不聽不聽。”常寧的頭搖得像撥浪鼓,“現在連小的都要來管我了。”
系統光球偷偷跳到常寧頭上,給他來了個全身掃描,結果是一個字型大大的“內分泌失調”以及一個字型小小的“疑似性別功能障礙”。
八阿哥嘴角抽了抽,小短腿跟在常寧後頭,頗有幾分窮追不捨的氣勢:“五叔,你看你這麼怕冷,典型的陽虛腎虧,都是熬夜熬的。你就是不為了自個兒考慮,也要為叔母、小叔母們考慮啊對不對?”
侍衛們差點沒憋住笑。
而被追著說腎虧的王爺呢,臉都黑了,兩條腿邁得飛快,彷彿八阿哥不是他萌萌噠的小侄子,而是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就這樣,在不靠譜的五叔的一路“帶領”下,他們出了紫禁城,在午門外坐上了馬車。
進入溫暖的車內,裹了小被子,常寧就打起盹來。為了照顧王爺的睡眠,馬車走得特別慢,一搖一搖地往懷恩堂的方向挪。明明半小時能走到的路程,硬生生拖了一個小時。
胤禩趁機給五叔摸了脈象,琢磨著什麼樣的養生茶或者養生湯,既能調養身體,又能滿足這個叔叔刁鑽的嘴。他最後定下的是一道氣血雙補的烏雞湯,畢竟,常寧是個酒肉黨,就沒養成過喝茶的習慣。還是讓人把藥湯的方子送到恭親王府上給叔母,讓叔母給他熬湯喝吧。
做完這件事,八阿哥掀開簾子看看外頭,好傢伙,路才過了半程。長路漫漫,唯有八卦解悶。
於是他靠在窗邊,聽侍衛大哥們聊天。除卻家長裡短,也流露出一兩件朝政。這個冬季最熱鬧的事,非明珠和索額圖兩黨關於治水問題的大爭吵莫屬。
江湖人聽不懂什麼“築堤束沙”、什麼“海口內溢”,這些治水術語太
專業了,說得唾沫橫飛的侍衛們其實也不知道,甚至,吵架的明珠、索額圖自己,也不懂水利的具體原理,不過這不妨礙他們在政治上的發揮。
原本治理水患的靳輔是明珠一派的,如今有個叫于成龍的人跳出來,認為靳輔治水是假,貪汙是真,換了他于成龍的辦法,馬上就能把水患治好。索額圖一聽立馬興奮了,替于成龍搖旗吶喊起來。
甲方認為乙方貪汙勞民,乙方認為甲方不懂裝懂。如此吵了一個月。
國家水利多麼重大的事!黃河氾濫可是元朝滅亡的最後一根稻草,作為同樣是少數民族臨朝的康熙,對洪水治理無比重視,也因此格外舉棋不定。
“五叔,你覺得是靳輔對,還是于成龍對?”胤禩推了推補完覺的常寧。
常寧翻了個白眼:“對不對的重要嗎?誰厲害聽誰的,可不是誰對聽誰的。”
胤禩嚴肅著小臉道:“如果是別的事也就算了,誰厲害聽誰的。但水利關係著成千上萬的人命,要是錯了,佛祖都不會饒了我們。”
“你……哈哈,你以後也是個操心命。”常寧在小阿哥腦門上彈了個腦崩兒,“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