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貝冷靜下來之後就發現,八貝勒的突然造訪是一件讓他驚大於喜的事情。博貝已經不再是幾年前那個在京城處處找門路處處碰壁的落魄少年了,他在京裡讀過書,也曾造訪歸化城接受海蚌公主的指點,作為一個並不愚笨的部落首領,他清楚地知道如今大清的儲位之爭,已經到了愈演愈烈的階段。
“原本我們作為屏障部落,不要與任何皇子牽扯才是最好的。沒想到……這麼早的時候就受到了八皇子的恩情。”一送走八爺,博貝就召集兄弟們這般說道,神色間已經退去了方才的喜悅,籠上了一層凝重。
他的有些小兄弟還沒有發現問題的嚴重性,道:“北境商行是九爺的產業,九爺跟八爺一向交好。咱們從北境商行提馬匹糧草的時候就知曉這是八爺一派的示好。他們當皇子的,手指縫裡漏出來一點兒就夠我們吃好幾年的了,接了就接了,有機會還了恩情就好了。”
博貝苦笑:“我本來也覺得只是普通示好,那自然找機會回報了也就兩清了。然而他今兒親自過來……這是什麼意思呢?我有什麼值得八爺勞動金貴之軀的呢?是這些粗陋的鹽鐵嗎?還是唐努烏梁海彈丸之地?這份重視,只怕是身家性命都不能報答啊。”
方才還無知無覺的小兄弟聞言大驚:“那怎麼辦?都說皇族心思深沉,我們和託輝特這點小身板還不夠人家一根指頭玩兒的。這裡頭有沒有陷阱?我們還照他說的辦嗎?”
博貝沉吟了兩秒,咬牙道:“我們受了人家的大恩才能收回故土,哪裡是說能撇清就撇清的?那不成了忘恩負義的小人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直覺來自皇家的關注中有什麼他難以預料的事情,然而一直到他進獻了十座鹽塔和兩車鐵錠,被康熙爺拉著嘮家常的時候,才隱隱覺察出點什麼來。
“家裡還有什麼親屬?膝下可有孩子沒有?”
博貝心頭突然一跳,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在圍場中驚鴻一瞥的美貌少女。他快速將公主模糊的面容從腦海中壓下去,強自鎮定地說:“兩個姐姐已經出嫁,家中還有額吉(母親)。小子慚愧,從前家財不足,因此沒能娶親生子。”
聽聞此言,皇帝的表情更加和藹了。“卿如今大功而回,便不用愁婚嫁之事了,先等朕的封賞吧。”言罷,就吩咐人在御前侍衛中給博貝加個位置,竟是一副要把他帶在身邊栽培的樣子。要知道這種被康熙帶身邊聽政一陣子的殊榮,一向是被滿洲大族把持的,臨到蒙古人頭上少之又少,除了科爾沁的幾個近親有過外,其他從“御前行走”之位上出來的人,最低都做到了蒙古八旗的副都統。
這是真正的一步登天啊。饒是博貝提著十二萬分的小心警惕,此時也激動得脖子都紅了。而當他後退進入侍衛佇列的時候,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大事接踵而來,釋迦牟尼涅槃日之後緊接著就是二月十九日觀世音菩薩聖誕,皇帝接見藏區眾喇嘛,賜金銀。
二月二十,召斥西藏濟隆喇嘛,就是曾經幫葛爾丹說和的那位,令其進獻佛經。同時,賜五臺山大喇嘛節度之名。
二月二十一,普賢菩薩聖誕,五臺山解除宵禁一日,與民同歡。
二月二十二,召見內、外蒙諸王公臺吉,封賞十數人,賜弓馬、書本。
二月二十三,再召藏區蒙古喇嘛。同日,商南多爾濟秘密前往青海。
二月二十四,聖駕回鑾。回程路上巡視北方河工。
三月初,聖駕抵達京城。詔封博爾濟吉特·策稜、博爾濟吉特·垂扎布、博爾濟吉特·博貝三人為貝子,入內廷讀書。
正在博貝被這接二連三的封賞砸得不知所措的時候,最讓他定心的訊息傳來了。三月二十七,以貪汙罪奪扎薩克圖親王金印,加封扎薩克圖部二貝勒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