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貝勒開啟九弟的信件,看到滿紙的俄語字母,就心道不好。
話說九阿哥這熊孩子在語言上格外有偏才,這份才能除了讓他在理藩院如魚得水外,還讓他發明出了好幾中寫密信的方式。最直接的,用拉丁字母拼漢語、滿語發音,或者用拉丁字母拼蒙語發音。不過因著八貝勒蒙語學得一般,小九給八哥寫信,多是用拼漢語的。
放在這個知識門檻高的時代,皇阿哥之間的小遊戲,別說老百姓看不懂,就算是朝上那些號稱博學的文化人都是睜眼瞎。蓋因他們不懂拉丁字母拼寫的緣故。
然而九阿哥尤嫌不足,曾私下跟八貝勒商量道:“萬一遇上個懂洋文的海商或者傳教士,還是不夠保險。若是遇上機密信件,我就再用俄文字母將拉丁字母轉寫一遍。俄文字母三十三個,拉丁文字母二十六個,其中大多數的對應關係八哥都是知道的,其中不好定的那幾個我們這麼約定,巴拉巴拉。”
確實,同時懂俄文、拉丁文和漢語的人實在太少了,幾乎都是自己人。
九阿哥的密碼信寫得很成功,然而八貝勒看著那完全不是俄語的俄文信,兩道漂亮的劍眉都皺了起來。“……去?……看?”
八貝勒雙腳泡在腳盆裡,周平順給他換了兩次涼掉的洗腳水,八貝勒才把九阿哥的密碼信給解讀完。他將泡得通紅的雙腳擦乾塞進被褥裡。錦被中的涼意激得他小小打了個冷顫。
周平順看得有些心疼:“到底是路上艱苦呢,好不容易有個睡覺的屋子,卻連個湯婆子都沒給爺備上。”說完,就躬身退出去,該是去訓斥小太監了。
這處雖說是驛站,然而因為皇上每隔個一兩年就要路過,因此不斷擴建。連綿不斷的大房子,說是小行宮也有人信的。
可惜硬體上去了,軟體卻跟不上。一年裡大部分時間沒有主子的地方,可不是“上進人”呆的。八爺這些年跟著北行,凡是路上的行宮驛站,就沒有侍奉得特別周到的,遠遠不能與江南官員招待的水平相比。由此可見經濟基礎的差距。
八爺沒有將這小小的插曲往心裡去,他將手裡的信又摸了摸。兩個蠟燭燈照著第一頁上“弟弟發現了一份早年的俄文信件,然而語法與現在稍有不同,特意向八哥請教”等字樣。
八貝勒嘆了口氣,把腳從剛剛捂熱乎的被窩裡拿出來,趿拉上鞋子坐到椅子上,將那幾張信紙一張張放進炭盆中焚燒。
剛好拎著湯婆子回來的周平順看著了。“主子,夜深了。明兒還要趕路呢。”周平順勸道。
八貝勒將最後一張信紙燒完,將紙灰扒散,與木灰和香粉的殘骸混到一起。看上去就一點痕跡沒有了。“知道了。”
八貝勒翻身上床,將湯婆子扔給周平順:“你抱著這個睡榻上,這分給你們的毯子也太薄了些。”他的被子好歹是厚實的。
周平順謝了恩,就坐到腳榻上,頭輕輕抵著床尾的床柱子。能用這樣扭曲的姿勢睡覺,已經是主子對守夜的奴才格外開恩了。
不過八貝勒一向寬和,再加上他武藝高強,即便是睡覺時也等閒沒人近得了身,因此常讓守夜的周平順跟著眯一會兒。然而路上的周平順相當警覺,只會閉著眼假寐,一直守到天明。
“九弟也變得謹慎了。”八貝勒突然說。
周平順只好接話:“九爺一向是聰明的。”雖然他完全不知道九阿哥在今天的信裡寫了什麼。
“聰明和謹慎是兩回事。”八貝勒說,“他小時候跟個小霸王似的,又愛顯擺,巴不得別人知道他得了什麼好東西,或知道了什麼大秘密。你還記得不,三十一年的時候,劉常在宮裡的宮女得了聖恩,聖旨還沒下呢,被小九嚷嚷得滿宮裡都知道了,氣得皇阿瑪臉都青了。最後連著劉常在都被貶去了冷宮,不到一年人就沒了。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