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被師父派下山,給新來的貴客們買魚買肉去了,要明天中午才能回來。
後來,真靜又偷偷跑去廚房找吃的,可晚飯時辰早過去了,揭開所有的鍋蓋一通翻找,就只在籠屜裡找到了一個冷冰冰的窩窩頭。於是,真靜就抓著窩窩頭,邊哭邊跑回東廂,一進門就看見何當歸抱著被子,皺著眉閉著眼,淚流不止,覺得不對勁就連忙叫醒她。
何當歸掙扎著半坐起身,接過窩窩頭,一分為二,道:“來,一起吃吧。”看到真靜往後縮,何當歸抬手扯住她,堅持把半個窩窩頭放在她手裡,輕輕道:“以後,有我的就有你的,快些吃。”
兩人默默嚥下了乾硬的窩窩頭,真靜又試了試何當歸的額頭,焦急地道:“燒一點兒沒退下去,還是很燙手!”
何當歸蹙著眉頭想了想,問:“你有繡花針嗎?要細的。”
真靜愣愣地點頭:“這黑燈瞎火的,你還要繡花嗎?一定是腦子燒糊塗了吧。不如我再去找找師父,求她給請個郎中……”
何當歸打斷她,繼續說:“聽好了,給我拿來最細的繡花針。再去後院的北牆角下,從左數第四塊磚頭,用力推開後你會看見一個酒壺,把它拿來給我。好了,傻妞,別發呆了,聽清楚了嗎?北牆角下左數第四塊磚,要悄悄地去,別讓人看見了。”
然後,何當歸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狂放而張揚,一雙眸子如同月光下的井水,幽豔得令人窒息,“我的恩人那麼多,如今一個還沒見著,我怎麼捨得死呢。”
真靜揣著滿腹疑惑出去了,臨走時還一步三回頭,心中十分懷疑何當歸是否還神智清醒。自己是聽她吩咐,去找什麼繡花針跟酒壺,還是去求師父給請個郎中來?
猶豫之間,腦中閃過了在師父要打自己的時候,何當歸上前一步擋在自己身前的那個動作……
“以後,有我的就有你的,快些吃。”
“如果有人問你鞋上的血是哪兒來的,你就說是我手的受傷,才把血滴在了你鞋上。”
“雖然我很感激你為我奔波,不過你切記,以後不要再這樣在冷風冷雨裡奔跑了。”何當歸說過的這些話在耳邊迴盪。
雖然和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女孩兒相處的時間短暫,但是彼此之間莫名的熟稔讓人格外踏實,彷彿何當歸的身上有種讓人安心的力量,彷彿,她們二人上輩子就認識了。想到這裡,真靜再也沒有絲毫的疑慮,徑直就向後院那個“據說”藏酒的地方跑去。
何當歸一邊閉目養神,一邊考慮著如何才能脫離眼下的困境。
前世的她,也是死而復生之後被棄置在東廂,飢寒交迫,貧病交加,由著一群道姑來折辱自己,像搓麵糰一樣要圓就圓,要扁就扁。那時候年幼的她很不理解,為何那些出家了的女子,總是對自己有種天然的刻骨仇恨,好像透過折磨自己就能獲得心理上的快感。
可笑那時節的自己,無知無畏到了何等地步,還傻兮兮地想和她們成為朋友。一個眼神一句話,稍稍能琢磨出一絲善意的,她全當成對方拋來的救命稻草,以為她們早晚會被自己的逆來順受感動。
記得那場病拖了半個多月,直到羅家傳來信兒要她在道觀裡修身養性,又給了五十兩銀子的學費。太善與太塵一合計,把自己定位成一個“德行有虧”的“犯人”。不過總歸交了“湯藥費”,於是何當歸吃上了藥。不過那些藥用得不對,又來得太遲,讓她落下了一輩子的病根。此後她體質虛寒,不宜有孕,好容易二十八歲得了個女兒,也為自己所連累,從胎裡就帶著不足之症……
如今,何當歸再次面臨當初的困境,憑著一手“金針打穴”的技法,完全治癒自己的寒症已不成問題了。
只是,早在跟朱權之師、道聖柏煬柏對弈的時候,她就知道,人生這盤棋如果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