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好!”她用黛塔·沃克那種叛逆的聲音叫道。“聽好了,又老又噁心的藍太太!我又把它打破了!我把你那該死的盤子打破了,你覺得怎麼樣?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然後,她走到下一個地方,發出一陣愉快但有些剋制的笑聲,然後問某某某他們的兒子某某某是不是要來莫豪斯上學,又說有色人種能有一個好學校真是一件絕妙的事,簡直是最妙的事!寶貝,你媽媽怎麼樣了?哦,真遺憾,我們都盼望她能早日康復。
她一邊說著,一邊又伸手去拿那些根本不存在的盤子。她抓起一個盛滿黑色魚子和檸檬皮的大湯碗,把臉埋進湯碗裡,就像狗把臉貼到狗食盆裡一樣,狼吞虎嚥。然後她抬起頭,在電子火炬的光亮中故作優雅和端莊地笑著。魚子像黑色的汗珠一樣粘在她棕色的面板上,星星點點地掛在臉頰和額頭上,鼻孔裡也有,看上去像是已經幹了的,變黑了的血——哦,我知道我們正取得了不起的進展那群人現在住在日落之處,對他們最狠的報復就是讓他們知道這一點——然後她把湯碗從頭頂向後扔去,活像一個發狂的排球手,還有些魚子吊在她的頭髮上(羅蘭幾乎可以看見)。湯碗在石頭上撞碎了。她那張彬彬有禮,像是在對人說這舞會真妙的臉扭曲成了黛塔·沃克那副食屍鬼一樣的可怕模樣,她咆哮著:“你,又老又噁心的藍太太,你覺得怎麼樣啊?你想把魚子醬塗在你乾巴巴的陰道里嗎?你那樣做啊!你儘管那樣做啊!我同意!呸!”
接著她又走到下一個地方。下一個。再下一個。在這個巨大的宴會廳裡餵飽她自己。她自己和她的孩子。根本不轉身看一眼羅蘭。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地方,嚴格地講,甚至不存在。
4
他們四個(五個,如果算上奧伊的話)飽餐了一頓鬆餅球睡下之後,羅蘭並不擔心埃蒂和傑克。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蘇珊娜身上。槍俠很確定她今晚又要外出遊蕩,而他,仍然要跟在她後面。並不是去跟蹤她到底在做些什麼;他事先就知道那是什麼了。
不,他首要的目的是保護她。
早在下午傑克抱著那一捧食物回來的時候,蘇珊娜就顯露出一些羅蘭知道的跡象:說話簡短,常用縮略語;動作有些太活潑,沒了平時的優雅;總是心不在焉地揉太陽穴或是左邊眉毛的上方,好像那裡痛似的。難道埃蒂沒有看到這些跡象嗎?羅蘭有些懷疑。自從羅蘭第一次碰見埃蒂以來,埃蒂一直是個遲鈍的觀察者,但他已經改變了很多了,而且……
而且他愛她。愛她。他怎麼可能看不見羅蘭看到的東西呢?雖然這些跡象並不像從前在西海邊上,黛塔想跳出來擺脫奧黛塔控制那一次那麼明顯,但是畢竟有跡象,而且和以前並無多少不同。
從另一方面來看,羅蘭的媽媽說過一句話,愛情使人變成睜眼瞎。也許正因為埃蒂跟她太親近才會看不出來。或者根本不想看見,羅蘭想。不想面對我們有可能又要再經歷一次那種事的念頭。看她一人同時扮演自己和她那分裂的人格。
只不過這一次不是關於她。長期以來羅蘭一直懷疑這一點——早在和河岔口的人談判之前就懷疑了——但現在他知道了。不,不是關於她。
所以他躺在那兒,聽到其他人一個接一個地墜入夢鄉,呼吸聲變得舒緩:奧伊,然後是傑克,接下來是蘇珊娜,最後是埃蒂。
等等……並不能完全說埃蒂是最後一個。微弱地,非常微弱地,羅蘭聽到南邊小山的另一邊傳來輕聲說話的聲音,是那些一直跟蹤他們,觀察他們的人。也許他們是在為了要不要站出來表明身份而傷神吧,很有可能。羅蘭豎起耳朵,但還是聽不清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那低語聲大概持續了十幾句,直到有人大聲地噓了一聲。接下來,一片寂靜,除了風不時吹動樹冠發出低沉的沙沙聲。羅蘭一動不動地躺著,兩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