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隊把吉他揹帶挎到身上喊道:“現在開始玩樂吧,所有人!已經吃得夠多啦!現在我們來跳舞,出點汗把食物消耗掉吧!”
一陣喝彩聲和喊叫聲。還有一些劈劈啪啪的爆炸聲,埃蒂馬上把手放在腰間,今晚他已經看到羅蘭多次這樣了。
“放鬆,我的朋友,”特勒佛德說,“只是些小鞭炮。你知道,是孩子們在放收割節鞭炮。”
“是這樣啊,”埃蒂說,“懇請你原諒。”
“不客氣。”特勒佛德笑了。是個卡特懷特老爹式的英俊笑容,在這個笑容中,埃蒂看清了一件事:這個男人永遠都不會站在他們這一邊。不會,也就是說,除非雷劈來的每一隻狼的屍體都被放在這個廣場上供人們觀賞。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就會說自己自始至終都站在他們這邊。
8
跳舞一直持續到月亮升起,那晚的月亮非常清亮。埃蒂和鎮上的幾位女士跳了舞。他抱著蘇珊娜跳了兩曲華爾茲,他們跳方形舞的時候,她坐在輪椅中每一次的轉身和交叉——阿勒曼德①『注:此處指阿勒曼德式的手臂交叉舞步。阿勒曼德舞原為德國民間舞,十七和十八世紀發展成為法國宮廷舞。』左,阿勒曼德右——都異常準確。在不停變幻的火炬光芒的映照下,她的臉看上去有些潮溼,而且開心。羅蘭也跳了,雖然動作優雅(埃蒂是這麼認為的),但並沒有真正享受舞蹈,動作也不是那麼瀟灑自然。他們誰都沒有預料到當晚的壓軸戲。傑克和本尼·斯萊特曼兩個人已經溜到一邊去玩了,埃蒂有一次看見他們跪在一棵樹後,看上去好像在玩擲刀遊戲。
舞跳完之後接下來是唱歌。樂隊打的頭——他們唱了一首傷感情歌,然後是一首用卡拉方言唱的快歌,埃蒂根本沒聽太懂。但不需要聽得太懂,他也明白這首歌稍微有點粗俗;男人們叫喊著大笑著,女士們則時不時興高采烈地叫上兩聲。有些上了年紀的人捂住了耳朵。
這兩首歌唱完之後,卡拉的幾個人登臺獻藝。埃蒂認為他們中沒有任何一人能在明星選秀上取得好成績,但是每當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走到樂隊前面的時候,臺下都熱烈歡迎,歌手下臺的時候則大聲喝彩(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登臺時觀眾更是熱情)。有兩個九歲的雙胞胎女孩唱了一首名叫“坎帕拉之街”的歌。兩個孩子的聲音和諧完美得讓人心疼,其中一個孩子彈著吉他,再無別的伴奏。埃蒂感到吃驚的是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地聽著,臺下一片寂靜。儘管大多數的男人都喝了很多酒,可是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破壞這寂靜。也沒有小孩子放鞭炮。有很多人(叫黑考克斯的人也在其中)聽著聽著就淚流滿面了。如果早些時候有人問埃蒂是否知道這個鎮上的人們承受的巨大感情壓力,他肯定會回答知道,但事實上他並不瞭解。現在他懂了。
這首關於被擄走的姑娘和將死的牛仔的歌結束時,臺下什麼聲音都沒有——連鳥都沒有叫一聲。突然雷鳴般的掌聲響起來了。埃蒂想,如果他們現在就狼群的問題舉手投票的話,就連卡特懷特老爹也不敢站在一旁了。
那兩個小姑娘行了屈膝禮,然後很靈活地跳到臺下的草地上。埃蒂認為今晚就這麼結束了,但令他吃驚的是,卡拉漢登上了平臺。
他說:“我媽媽教過我一首更悲傷的歌。”然後就開始唱一首名叫“再給我買一杯酒,你這個怪物”的歡快愛爾蘭小曲。這首歌跟一開始樂隊唱的那首歌差不多粗俗,如果不是更甚的話,但這一次埃蒂聽懂了大部分的歌詞。他和鎮上其他人一起興高采烈地加入到每段最後一句的演唱中:把我打倒在地之前,再給我買一杯酒,你這個怪物!
蘇珊娜轉著輪椅到了臺前,人們幫忙把她抬了上去,這時卡拉漢的歌也唱完了。她簡短地對三個吉他手說了幾句,然後又給他們指了一下吉他頂部的某個部位。樂手們都點點頭。埃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