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村子裡毫無徵兆地發了洪水,淹盡了莊稼田地不說,家家戶戶不是有人喪了性命,便是叫洪水沖垮了房舍。
曾太太跟著女兒萬幸躲過這一回天災,可退去的不止是洪水,連帶著一干傢什也衝了個精/光。曾太太捶胸頓足倒地就哭,傷痛完了,想的還是該如何存活下來。
牽著女兒去了幾個叔伯家,俱是閉門不見。行的這般明顯刻意,還有何不清楚,曾太太又恨又氣,罵罵咧咧地帶了女兒走,兩個身無分文,除卻身上穿戴的幾樣首飾再無他物。
肉疼地典了一隻陪嫁鐲子,兩個在客棧裡住了幾日,幾番思酌,除了投奔孃家之外,實在沒了法子。
母女兩個商議著先是寫了封信送進紀府,之後才啟程入祁安。
周氏接到信時,母女兩個早在半途中了,這事她還未與丈夫商議,無非就是擔心丈夫嫌煩。可她再一想,這佟姐兒都能住,她孃家妹子又何有不可?且這母女兩個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上門投靠不是?
周氏尋思來尋思去,最後還是揀了個時候同紀大老爺說上一回,紀大老爺本也不上心後院,答應一聲便再無他話。
也不知這周氏是有意瞞著,還是不願多費口舌,這事兒卻少有人知。
這日佟姐兒照舊安靜地坐在屋裡繡鞋面,羅媽媽幾個也在邊上陪著她做。
“姑娘繡工越加了得了,瞧這上頭的花兒倒似那真個一樣。”羅媽媽坐在炕桌的另一旁,瞅她一眼又道,“姑娘也別光為著舅太太的壽禮忙活,自個也該做一身那日要著的新衣才是。”
這距舅太太壽辰可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姑娘就開始準備了,可見是心裡敬重她。
佟姐兒脖子垂得有些發酸,聽這一言剛好直起來緩緩,由著如意揉一揉,緩和了才道:“可不就只餘了幾塊素淨的緞子,便是做出來了,舅母壽辰那日也是不宜穿的。”
羅媽媽剛要斂起眉,佟姐兒方又道:“媽媽不礙事的,那日最閒的便是我了,穿身舊的又有哪個去在意。”
羅媽媽默默嘆口氣,平安就送了參湯進來,羅媽媽伸手接過,瞅一眼湯色,心裡又惱上幾分,“這是越發不像樣了,可是當作了淘米水,頭幾回還濃稠,越到後頭越是清淡的見了底兒,這樣喝下去能有個甚的效果。”
羅媽媽氣地將陶瓷小碗往炕几上重重一擱,這事上頭平安早也積了一肚子的氣,見羅媽媽起了頭,一時也失了顧忌,便也將肚裡的火一籮筐地往外倒。
“那幾個婆娘最是可恨,媽媽可知我為何耽擱這許久?我去時見幾人正支了桌子攏在一處摸牌,見我來了竟是動也不動。還是問一聲‘姑娘的參湯可熬妥了?’她幾個才有了反應,一個推搡一個,哪個都不願起來動手。最後我實在氣不過,便放下幾句狠話,才有一個磨蹭著站了起來。”
平安語氣極為不忿,她話一說完,便後知後覺地趕忙捂住了嘴,斜斜眼睛覷一眼羅媽媽。
羅媽媽這回非但沒斥她,反倒跟著惱火起來,“要死的狗奴才!半點未將姑娘放在眼裡,可見定是受了人的意。”
“嘶”佟姐兒垂垂眼睫,蹙起細眉看著左手食指上漸漸冒出來的鮮紅血珠子。
羅媽媽“唉喲”一聲捧起她的小手,抽出帕子就給摁在了纖指上,心裡憂起來。
“姑娘眼看著就快及笄,再不是那懵裡懵懂的小丫頭了,該長的心眼也要長起來。這舅老爺平素不理事兒,說到底還是舅太太在管家,舅太太安個甚麼心,姑娘心裡恐怕也清楚。如今這樣一味的忍讓著,只怕會叫人越加上趕著欺負。”
羅媽媽話音一落,屋子裡靜默許久。
這一席話要從別個口裡說出,只怕早也要吃教訓,可羅媽媽是佟姐兒一出孃胎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