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木,已是無風的大搖自擺,有如狂飈撼樹一般,同時巖頂之上,碎石和泥土,紛紛頃落。
唐棣大奇,心道:“莫非巖壁之內有人?”
念頭才動,早又聽到震天地的一聲暴響,徑尺大的石塊,忽地急射,由上而下,滾滾而落,唐棣便急忙的屈膝伏腰,奔至崖下,依巖壁凹處躲藏身軀,只覺無數塊大石,已擦頭掃過,差點兒後腦部就被擊中,心中大駭!
唐棣這時心中驚懼不已,也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被大石擊中,但側頭向左一瞧,面上更大驚失色,卻見左前方端坐的那位白衣女子,位不動,身不移,兩袖輕揚曼拂,那疾射而來的大石,便都在那四周丈外落下,便環繞成了一堵石牆。
唐棣瞧得好不驚悸,卻又目不暇視,忙又向那對央巖壁處看去,這二看,直嚇得他,呆若木雞,瞬間身上連著了幾塊拳頭大的碎石,竟不覺得。
原來在那暴響之後,巖壁已無蹤跡,卻發現兩丈方圓黑黝黝的一個洞口,洞口之外卻站定一個怪人,渾身幾成赤裸,長髮齊腰。
這本是短暫間的事,只見那人並不向這面三人看一眼,卻仰臉望天,對著皎月清輝,雙眸如炬,不發一言,不出一語。
突然聽到那人一聲清嘯,繼之是狂笑,笑聲接著嘯聲,四山皆震。草伏樹搖,身側樹上的枝葉,也被那嘯聲震得枝枝下落,片片低飛,落得唐棣滿身。
那人狂笑聲停下,忽又朗聲道:“原來人間如斯,山嶽如斯,這天地仍如斯!”
哈哈!那人話聲方停,復又狂笑,道:“原來天地也不過如斯,不過如斯!”
那人說完,忽地一邁步,只見他肩上,身上,似飛出無數翩翩的舞蝶,哪是甚麼舞蝶,是他一邁步,被風一拂,將他那已竟不能蔽體的破衣,吹得片片紛飛!在遠方看時,有如蝴蝶上下飛舞一般。
哈哈,那人一邊邁步,狂笑不止,又復朗聲說道:“天地如斯,何其宇宙出如斯!”
那怪人似要逕自往峰下走去,忽聽有人細聲細語的說道:“天地、宇宙,雖然全不在秀士眼底,但今晚有故人迎候出關,何也不見?”
那聲音雖細,但人人之耳,直覺得才被那怪人狂言所激動,隨之飛揚的心神,登時往下一沉,唐棣這才覺得出來自我的存在,他辨別出了話聲,乃是由那跌坐的白衣女子口中所以發出的。
唐棣知道那跌坐的白衣女子,必是媧母無疑,她這一出聲,登時全身百脈賁通,知道眼前必:有神奇的事出現!
果然,那老人本來要逕往峰下走去的,聞聲,忽然一回頭,立見電光般一閃,那怪人又狂笑道:“你是誰?我又是誰?”
只見那跌坐的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道:“秀士為何如此健忘,十數年光陰,何異白駒過隙,碧水流逝,而秀士便不認識故人,竟也忘卻自己一切,難道也不復記憶?
黃山天都峰上,你我所訂的今日之舊約,君子貴在踐言,秀士今夜出關,當是實踐前言!”’那怪人明如電炬的目光,註定在白衣女子身上,似在沉思,沉思!
忽地,狂笑之聲再起,朗聲笑道:“是了,是了,你……你是苗山媧母!”
果然不出唐棣所料,那跌坐的白衣女子點了點頭,道:正是媧母,只聽見她說“秀士還記得我,可見未忘故人,十餘年不見,不料秀士竟也有此小天下之功力,實是可喜可賀!”
顯然那媧母話中帶刺,但那怪人全然不以為意思,自然自語道:“那麼?我是誰?我又是誰?”
自問尚未了,忽然又大聲狂笑起來,連聲說:“是了,是了,我是天都秀士,秀士天都,天都天賜,天都由天!”
媧母慢慢站起身來,說:“秀士既然記憶了本來,你我那晚上天都上之約,你是踐也不踐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