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指那座上軟劍,朗聲道:“我君珂回來了。從今以後,這寶座之側,必有我一個位置,也只能有我一個位置;從今以後,所有後宮採選一律停止,所有王公官宦女子不得入宮;從今以後,哪個女人要想靠近陛下身邊,先得跨過我的劍;從今以後,終明泰一朝,整個皇宮,只能有一個女人——”
她指著自己鼻子,笑了笑,笑容燦亮,心情卻悲憤而澎湃,憤這命運橫生障礙;憤這些酸儒三年前逼她離去,三年後還想橫刀一擊;憤這看似到手的幸福,為什麼總遠在天涯之外,這些憤怒壓抑在心底,逼她於此刻,不顧一切炸開。
雪白的牙亮閃閃,和眼神交相輝映,令人想起那些拼死守衛自己地盤的母獸。
“就是我,謝謝。”
第三十九章 坑爹帝后
聲音不高,卻清,一字字切金斷玉,讓人聽著,便覺得,這樣的硬度,是火煉斧斬,也不可折的。
納蘭述眯著眼睛微微笑了,覺得此生能聽見她這麼說,真是傾盡天下也換不來的莫大幸運。
一群臣子卻怔在那裡——每個字都聽在耳中,每個字意思都理解,但那些話組合在一起,就完全超出了他們能接受和理解的範圍。
一個女人,便當以夫為天,不犯七出之條,尤以妒為首戒,哪怕她是皇后,也越不過這倫理規則的藩籬。
這個世道,見多循規蹈矩的婦人,便縱天性善妒,也要咬牙苦忍,背地裡搞動作的也有,卻從沒見過敢於公然阻止丈夫納妾的。
何況這還是必須三宮六院開枝散葉的皇室!
“你……你在說什麼……”孫太傅嘴唇都在顫抖,連敬語都忘記了,“荒唐……荒唐……”他顫顫轉身,胡亂對身後揮手,“皇后失心瘋了,她剛才說的話,速速忘記……”
“閉上你喋喋不休的嘴。我說的每句話都比你更清楚。”君珂的聲音忽然出現在他腦後,近得老頭子脖子裡汗毛一炸,惶然轉過身來,不明白剛才皇后還在臺上,怎麼一眨眼就竄到身邊來了?
“皇后。”孫太傅避無可避脖子一梗,“倒行逆施難堵悠悠眾口,今日您這一番話,實為大逆不道蔑視禮教之言,所幸沒有宣之於朝,尚可彌補。請皇后速速向陛下請罪,並下罪己之書,求恕御前失禮狂言亂語之罪,之後退居宮廷,反躬自省……”
他退後一步,雙手展開,扶額拜下,身後幾位臣子也齊齊拜下,姿態恭謹,語氣堅決。
“請皇后反躬自省,收回妄言!”
“我如果不呢?”君珂冷冷走下來。
孫太傅移動身子,擋住了她的路。
“請皇后反躬自省,收回妄言!”
君珂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哪裡算妄言?哪裡需要自省?”
“顛倒綱常大逆之言,微臣不敢複述!”孫太傅挪動膝蓋,帶著眾人又跪到她面前,重重道,“但微臣身為太傅,有教化皇室之責——請皇后反躬自省,收回妄言!”
“你不說我險些忘記了,太傅?帝王之師?”君珂不再繞開他,一腳踩住了他的袍子,似笑非笑盯著他,“身為太傅,自然是禮教大儒,道德典範,既如此,我先問你——陛下還未傳召,孫太傅就擅自闖入,有禮否?帝后當庭,你貿然闖入,不參拜擅自出言,有禮否?皇后發話,陛下還沒駁斥,你搶先咆哮御前,辱罵皇后,有禮否?皇后擺駕,你率眾臣擅自攔阻,以勢威逼,咄咄逼人,有、禮、否?”
四個連問重重砸下來,最後三個字一字字沉緩如重錘,震得孫太傅張口結舌。
他自覺理直氣壯,未曾想君珂如此犀利,不解釋自己言行,先抓住他不放。老傢伙暗悔自己孟浪,剛才原本是準備參拜的,只因為心中有心事,正巧司馬欣如的話合了他的心,抓住機會就想趁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