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道,“既然秋左使有如此心意,我們也就不好插手了。夏長老,走罷。”
兩人又寬慰了幾句,似一陣清風般的從窗戶走了。
秋無意又坐了一會,聽他們去的遠了,方抬起眼,望著窗戶冷冷一哂。
來的晚了?明明從頭到尾都看的清清楚楚,一點不漏。
他低低一嘆,心中黯然。
影子並沒有做不利於蒼流教的事,他不該死。雖說影子狂妄無忌,或許被教主察覺了他的非分之想,但教主一向公私分的清楚,這次格殺令著實古怪的很。
此外,教主派給黃、何兩位長老的任務應該是監視而不是協助罷。
想到這裡,他的心頭泛過一陣苦澀。
正思忖間,懷裡應該早已死透的人突然微微動了一下。
秋無意凝神出手,一瞬間點了他心口周圍幾處大穴,乾脆利落的拔出匕首,草草裹了傷處。
這幾下甚為耗力,他倒回榻上喘了一會,看看更漏,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
他一咬牙,翻身下榻。
天一樓既為武林同盟總壇所在,在江湖上的聲望自然折損不得。歷年來,卻總有些膽大妄為的人物,為著各種各樣的理由來闖這龍潭虎穴。
結果他們都變成了骨灰,一罈罈的放在天一樓的無涯閣裡,貼上名號,等人認領。
倒不是因為天一樓護衛繁多,警備森嚴;恰恰相反,諾大的莊院,護衛卻少的很。因為護衛的職責,真的只是出事時出來“護衛”而已。平素的巡邏只是裝裝樣子。
查敵的職責不在人身上,靠的是機關。
天一樓中遍佈一種小小的警鈴,按之無聲。但只要一經碰觸,便驚動全樓。
那些不請自來的人,則誰也不知道這警鈴是藏在踩到的石板下面,還是倚身的欄杆裡邊。
莊院各處假山竹林,更是暗合了奇門陣勢,每到夜裡發動。
陣勢共十種,每日發動其中一種,由統領防務之人於傍晚時分臨時指派。
有這樣嚴密的機關防備,常住的人自然不能太多。
天一樓每多添一個人,就會亂一次,倒也正好作為演習。
秋無意當初住進來時花了半個月才記熟,其中不小心碰了警鈴四次,困在陣中一次。次數之少,已經是極為罕見了。
蕭初陽驚擾了樓眾三次之後,心中極為歉然,一個人在莊院中轉了一整天,之後就再也沒有錯碰過。
蕭雪兒剛住進來的那段時間,則是全樓人的噩夢。
最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在生意場上緇銖必較、精明過人的紀鴻熙,在生活上卻是極為懶散,一直到蕭初陽大怒之下限時三日,逾期再犯就趕出去,天一樓這才風平浪靜起來。
至於為什麼他放著同在金陵的紀家不住,偏偏要住進天一樓,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這樣嚴密的防守之下,夏長幹、何莽二人能夠人不知鬼不覺的潛入九宵閣,靠的自然是秋無意交給卓起揚的詳盡草圖。
每隔一月,秋無意便會傳出樓中動向,附帶最近的防務更動。別人若是提前一天,定然不知第二天會發動什麼陣勢,該走什麼樣的路線才是安全,秋無意卻是一定知道的。因為他就是坐鎮天一樓中,統領內務之人。防務也是他的管轄之一。
所以秋無意輕輕鬆鬆的帶著一個人出了天一樓。
說是輕輕鬆鬆,其實只是因為路上無人盤查。有幾處需要輕功提縱方能過去的地方,每過一處都如同受刑。
有一處流水寬五丈,無橋,平時來來去去也不以為意,今日飛掠大半的時候傷口突然被牽扯到,真氣一岔,差點摔下水去。
秋無意苦笑。他進出天一樓無數次,從未像今日這般狼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