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從出生之日起,他就以一種極為怪異的方式活著,他的軀殼被人所佔,而他的魂魄卻被束縛在軀殼的五步範圍內,既無法奪回身體,卻又不能放棄離開。
他從什麼都不懂的懵懂小兒成長至今,無數次哭過,鬧過,甚至自我了斷過,可閉眼睜眼間總還是不變。
他眼睜睜地看著“蕭國太子”淪落成“四皇子”,眼睜睜地看著父皇為“他”準備的才高八斗的教養學士與那些價值不菲的文房四寶,全部潰敗在那張呆滯遲鈍的臉下。
沒有人知道,其實‘四皇子’很想當儲君,很想讀書識字,很想像他的父皇一樣,整夜整夜地呆在大殿裡,批示著那疊永不見低矮的奏摺。
最後,他寧願什麼都不要,只想跟他最小的兄長一樣,整日醉舞笙歌,盡念些無病呻/吟之詩——若能讓他像正常人一樣活著的話。
可是,沒有。
奇蹟在往前的十幾年沒出現,往後應該也不會出現。
大概等到這具身體消亡時,他才會迎來解脫。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畢竟生在帝王家,痴呆兒多半命不長,就算父兄不殺,平日裡宮僕的惡待也足以令這具本就不健康的身體雪上加霜。
萬萬沒想到,蕭紹酬還沒等到自己的解脫,就等來了自己名義上父皇的駕崩訊息。
更出人意料的是,他這個先天不足的痴呆兒居然一步登天,成了蕭國之主。
而他最看不起的那位兄長,卻與他一併成了蕭國最高掌權者——攝政王。
“陛…陛下,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面容俊美,膚色蒼白的攝政王微微仰起了頭,看向了那具高高在上的軀殼。
蕭紹酬凝視著那雙似笑非笑的漂亮眼眸,有種對方能看見他的錯覺。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言中不堪到極點的兄長,在以往長久的歲月裡,因這樣那樣的原因,他總是無法得見對方,流言曾告訴他,對方的母妃因自己的生母而亡,所以對方恨他入骨,誓言兩不相見。
蕭國的三皇子,如今的渭王在宮中的口碑並不好,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沾花惹草的秉性與惹人煩厭的貴族做派為他贏來了許多關注度,每日為蕭紹酬更衣洗臉的宮女們最愛談論的就是這位新晉的攝政王。
而最近關於這位攝政王的流言更是漫天飛揚,緣由卻再也無關於對方那些鶯鶯燕燕,而是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無語凝噎之事。
堂堂攝政王,在議政大殿裡,被‘他’的另一位兄長,凌空一腳給踢斷了子孫根。
蕭紹酬年紀不大,算來也有十一、二歲了,雖日日被困在這狹仄無人理的深宮中,但因這具身體的特殊之處而遭受到的冷遇與各種膽大欺主的境遇,造就了他年紀雖小,閱歷卻不低。
宮侍們都當‘他’是痴兒,說話自然不會留心,許多下流腌臢之言,都讓‘他’聽了個透,日久月累下,四書五經還沒學好,男女之事倒教他知曉得最為清楚。
因此,這位年輕俊美,前途無量的攝政王,到底失去了什麼,也許蕭紹酬反倒會比對方領會得更深刻。
蕭紹酬冷笑著欣賞對方那毫無誠意的獨角戲,心底再清楚不過對方只是在舊皇黨的建議下對他和顏悅色,逢場作戲。
他正冷眼相看時,卻駭然發覺,那具終日渾噩呆滯的身體竟然自發地活動了起來,儘管蕭紹酬知道,佔據他軀殼的怪物並不只是會發呆而已,‘他’偶爾也會主動尋求感官刺激,例如透過那噁心的茹毛飲血般的行為來滿足‘他’的某種需求,但不可否認的是,蕭紹酬每每看到那幕鮮血淋漓的畫面,厭惡的同時也感覺到了快感。
這是他在魂魄狀態時唯一感受到的異樣刺激。
所以,他早早就在心裡為這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