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一定是菩薩撲託生的。姑娘將來要做菩薩,銀兒就給姑娘捧瓶兒。”
“銀兒要一輩子跟著姑娘。”
“姑娘……”
“姑娘……”
殭屍的身體一晃,跌入了山澗之中,它拍打著水面吼叫著:“別再叫了,別叫了!我不是人啊,我不是人啊!”可是腦海中的聲音無論如何也不會消失,一遍一遍折磨著它,終於它倒在岸上象人類一樣大哭了起來,一隻山魅正想到水邊飲水,看見它後聳聳肩繞了過去,心中詫異地想著,我見的妖怪不少了,卻從來沒有見過殭屍也會哭,挺嚇人的。
“我為什麼不是人啊……為什麼……”悲切的吼聲隨著風遠遠傳了出去。
玄機偷眼看看師父靈雲道長,見他並沒有怒色才微微鬆了口氣。其實師父是個脾氣十分好,甚至可以說好得有些過份的人,但玄機還是惴惴不安,一來他這次自作聰明,自己心裡也明白犯的錯太大,二來自己所犯的,正是師父介意,平時千叮萬囑的錯。玄機老老實實地跪著,不明用眼角偷瞄師父的神情,心裡忐忑不安。
靈雲嘆了幾口氣,也不知道怎麼說這個徒弟才好,看見他的傷勢又心疼,終於嘆息著說:“唉,你這個孩子啊,早就說過遇事不要急躁不要急躁,你就是聽不進去……你的傷不要緊吧?”一邊把玄機拉了起來,給他檢查手臂和左胸的傷。
“師父,我知道錯了。”玄機小聲說。
“你這個孩子啊……知道就好。”靈雲有意再說他幾句,卻一時不知怎麼措詞,又心疼他傷勢不輕,為他重新上藥包紮了一次便說:“先去歇歇吧,記得吃藥。”
玄機有些沮喪地走了出來。他明白自己讓師父失望了。與其這樣,他寧願師父責備自己一番。他對著觀外重疊的群山,嘆了口氣。
玄通觀座落於深山之中,這座道觀佔地頗廣,建築宏偉,已有四百餘年的歷史。只是現在除了供奉神像的幾座大殿和一處偏廂外,到處蛛絲灰塵,破欞舊窗,斷壁禿垣,院中蔓草繁茂,狐鼠出沒,──這座香火鼎盛時有三百餘名道士的道觀現在只有靈雲和玄機,一師一徒兩個道士而已。
靈雲道長是這個道觀的主持,也是玄通觀的掌門人。他五十出頭,生的高瘦,面板又黑又黃,稀稀疏疏的幾縷鬍鬚,僅從外表,誰也看不出他其實是個世外高人。靈雲道長法力高強,但生性木訥,不善於人打交道,所以一向默默無聞,他也缺乏治事的才能,一座玄通觀在他主持下,不但道士和觀產越來越少,聲譽也是從有到無,直到近幾年,〃玄通觀〃這三個字在他的徒弟玄機的活躍下,才又漸漸令世人所知起來,至於他這個掌門人的存在與否,除了他的徒弟以外,再沒什麼人知道。
靈雲道長的徒弟玄機年方二十三歲,五觀堅毅,身材修長,是個英氣勃勃的年輕人,他除了修煉之外好動不好靜,喜歡雲遊四海,斬妖除魔,所以聲名在外早就蓋過了師父。不少認識他的人都為他感到可惜,覺得在這樣一個門派中實在埋沒了他的才華。但玄機自己卻完全明白,自己的道行及不上師父十分之一,自己要向師父學的還多著呢,能有這樣一位師父,是自己的幸運。
二十年前,生於山腳下一戶農戶的玄機父母在一年春天雙雙死於疫病。他的叔父無力撫養他,把他丟棄在了山腳。玄機人生最初的記憶就是黑夜山林的可怖,陰冷的風把一陣陣的獸吼送到他耳邊,也把他斷斷續續的哭聲送了出去。當他聽到長草中的響動,驚惶地用力抹著眼上的淚水去看時,出現的不是一隻要拿他當點心的野獸,而是一雙溫暖的手,對方用笨拙的方式把他抱了起來,並且脫下自己的道袍裹在了他身上。
從那晚開始,玄通觀有了十年來的第二個道士。
“師父。”
玄機捂著隱隱作痛的手臂回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