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流下。
很疼。
自從平定西北後,他很久都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這麼疼過了。
可肉體上的疼,還不及精神半點。
他想,他終究還是敗了,而且是一敗塗地。
甚至他無法阻擋這些敵人入侵神州的腳步,他深知,他不能倒下,一旦倒下,神州會滅。
可現在,他又能怎麼辦呢?
鶴迦忽然回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久到他們還在外面流浪,彼時年僅三歲的項瀾問他了一個問題。
——王兄,要怎麼樣才能變強呢?
——變強,那就是一步步被折斷所有軟肋,等這些軟肋都沒有了,你就是最強的。
——軟肋?
——好比小瀾就是我的軟肋。
鶴迦緩緩睜開了雙眼,他再次直起身子,一手將斷刃從他的左胸膛拔出,另一隻手握緊了長槍。
“吼——”
隱隱中,有龍鳴聲響起,威懾四方。
這是神策槍法第十式——
潛、龍、騰、淵!
“轟!”
整個大地突然陷落下去,飛沙走石,沿途無數樹木崩裂。
慘叫聲響起,竟有千人跌進了裂縫之中,頃刻間沒有了性命。
這一招的威力連敵軍也未曾料到,退也來不及了。
他們料定鶴迦已耗盡了力氣,定然不可再與他們鬥爭。
可六大門派每一派的殺招,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以命換命,輕易間不會動用。
這也是鶴迦第一次用出“潛龍騰淵”這一招。
只是頃刻間,暴走的內力崩斷了他所有經脈,鮮血順著他的七竅流出,可他卻牽動了唇角,微微地笑了。
這一招比他想象中的強大,這很好。
他做到了,用生命保護神州,也是時候該休息休息了。
“死到臨頭了還被他擺了一道,虧了不少人手,真是晦氣。”
“沒想到這些神州人這麼有脾性,早早投降不就好了嗎?非要一個一個撲上前來送死,真是飛蛾撲火,不自量力。”
“上將,人已經死了,怎麼說?”
“人死了不還有屍體在嗎?需要本將教你們?”
“王兄!”夜挽瀾意識到了什麼,她飛速上前,撲到鶴迦的跟前,緊緊地護住他,“不——王兄!”
然而,這只是景象回溯,是無法改變的歷史。
長刀穿過了她的身體,砍斷了鶴迦的頭顱。
鮮血飛濺,夜挽瀾看著自己的手,卻連一滴鮮血都無法接觸到。
她像是一個徹底的局外人一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鶴迦在死後還要被鞭屍。
燕王也絕不會知曉,他不想讓她親眼見到神州淪陷,可她還是看到了。
前所未有的仇恨幾乎讓夜挽瀾無法剋制住她爆裂的殺意,她渾身上下都在顫抖,可她卻只能待在原地,什麼都動不了。
敵人接下來還斬斷了鶴迦的四肢,將他拋屍荒野,又惡意地破壞了燕山的環境。
燕山徹底變成了荒漠,寸草不生。
“這裡殺乾淨了,可以繼續走了,南疆那邊早已攻破,接下來我們可不能落後了。”
這些外軍大笑著揚鞭而去,從西北攻入,長驅直入進入鳳元。
史書記載,神州歷1723年,燕王守燕山不退,屍骨無存,年僅二十八歲。
……
“滴答滴答——”
是水滴落的聲音,在耳邊乍然作響。
夜挽瀾眼前的景象終於散了去,還是漆黑一片的燕山,沒有一絲一毫的光。
她的心臟像是被什麼利刃剜去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