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靈魂會離開肉體,即便活著的人——如果本人朝思暮想的話—也能同樣做到。或者日本關於魂的這類想法從古至今作為自然存在物是一脈相承根深蒂固的,但對這樣的東西進行科學論證是根本不可能的,甚至作為假設提出都有所顧忌。
現實中要求我們做到的,不用說,首先是讓那少年從昏睡中醒來,讓他恢復知覺。我們拼命摸索用來解除催眠作用的“逆向媒介物”。我們嘗試了大凡想到的辦法。領來孩子的父母讓兩人大聲呼喚,如此持續數日,但沒有反應。嘗試催眠術用的所有把戲;施以各種各樣的暗示,在他臉前用各種方式拍手;讓他聽耳熟能詳的音樂;在耳畔朗讀教科書;讓他聞他喜歡的飯菜味兒;還領來了他家養的貓——少年喜愛的貓。總之千方百計想把他喚回這邊的現實世界。然而效果是零,真正的零。
不料,當我們嘗試了兩個星期,已經束手無策萬念俱灰心力交瘁之時,少年一下子醒了過來。不是我們做了什麼奏效才醒的,醒得毫無徵兆,“刷”地睜開眼睛,就好像在說規定時間已到。
——那天沒有什麼與平日不同的事嗎?
沒有任何值得特別提及的事,一切照常進行。上午十時許,護士給少年採血,剛採完血她憋不住咳了一聲,採出的血灑在床單上。量不是很多,床單馬上換了——若說與平日不同的事,至多這算一樁。少年睜眼醒來大約在那之後三十分鐘。他突如其來地從床上坐起,挺直腰,環視四周。知覺也恢復了,從醫學角度看來處於無可挑剔的健康狀態。然而時過不久,得知他所有記憶都從腦袋裡不翼而飛了,就連自己的名字都無從記起。自己住的地方、上的學校、父母的長相……一樣也想不起來。字也不認得了。這裡是日本、是地球都不曉得,甚至何為日本何為地球都莫名其妙。他把腦袋徹底弄得空空如也,以白紙狀態返回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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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樹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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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樹的森林
海邊的卡夫卡
第 9 章 走投無路
知覺恢復的時候,我正躺在幽深的灌木叢中,在潮溼的地面上躺成一段圓木。四下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
我仍讓頭搭在扎得絲絲作痛的灌木枝上,深深吸了口氣。一股夜間植物味兒。一股泥土味兒。狗屎味兒也混在裡面。從樹枝間可以看見夜空。沒有月亮沒有星星,而天空竟亮得出奇。遮蔽天空的雲如電影銀幕一般映出地面的光亮。傳來救護車的嘶叫聲,漸漸臨近,又漸漸遠離。側耳傾聽,來往汽車的輪胎聲也隱約可聞。看來我好像位於都市的一角。
我想盡量把自己按原樣歸攏到一起,為此必須東奔西跑把自身的碎片收集起來,一如一塊不少地認真拾起拼圖玩具的小塊塊。這樣的體驗好像不是頭一遭,我想。以前也在哪裡品嚐過類似的滋味。什麼時候的事來著?我努力梳理記憶。但記憶線條很脆,即刻斷掉。我閉目閤眼打發時間。
時間在流逝。我陡然想起背囊,一陣輕度恐慌襲來。背囊……背囊在哪裡?那裡邊裝著現在的我的一切。不能讓它丟掉。然而四周是這樣的黑暗,什麼也看不見。我想站起,指尖卻用不上力。
我吃力地抬起左手(為什麼左腕這麼重呢?),將手錶湊到眼前,凝目細看,電子錶盤的數字顯示為11:26。晚上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