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為一體,熱血返回我的全身。那是她給我的血,是她最後的血。下一瞬間我轉身向前,朝兩個士兵追去。拐彎之後,山窪中的小世界從視野裡消失,消失在夢與夢之間。往下我集中注意力在森林中穿行,注意不迷路、不偏離路。這比什麼都重要。
入口仍開著,到傍晚還有時間。我向兩個士兵道謝。他們放下槍,和上次一樣坐在平坦的大石頭上。高個兒士兵把一棵草叼在嘴上。兩人一口粗氣也不喘。
“刺刀的用法別忘了。”高個兒說,“刺中對方後馬上用力攪,把腸子攪斷,否則你會落得同樣下場——這就是外面的世界。”
“但不光是這樣。”壯個兒說。
“當然,”高個兒清了下嗓子,“我們只談黑暗面。”
“而且善惡的判斷十分困難。”壯個兒士兵說。
“可那是迴避不了的。”高個兒介面道。
“或許。”壯個兒說。
“還有一點,”高個兒說,“離開這裡後,在到達目的地之前不可再次回頭。”
“這點非常要緊。”壯個兒強調。
“剛才好歹挺過來了,”高個兒說,“但這次就要動真格的。路上不要回頭。”
“絕對不要。”壯個兒叮囑道。
“明白了。”我說。
我再次致謝,向兩人告別:“再見!”
他們站起來並齊腳跟敬禮。我不會再見到他們了,我清楚,他們也清楚。我們就這樣分手了。
同士兵們分手後我一個人是怎樣走回大島的小屋的,我幾乎記不得了,似乎穿越森林時我一直在想別的什麼事。但我沒有迷路,只依稀記得發現了去時扔在路傍的尼龍袋,幾乎條件反射地拾在手裡,並同樣拾起了指南針、柴刀和噴漆罐。也記得我留在路旁樹幹上的黃|色標記,看上去像大飛蛾沾在那裡的翅瓣。
我站在小屋前的廣場上仰望天空。回過神時,我的周圍已活生生地充溢著大自然的交響曲:鳥的鳴叫聲,小河流水聲,風吹樹葉聲——都是很輕微的聲音。簡直像耳塞因為什麼突然掉出來似的,那些聲音著充滿令人驚奇的生機,親切地傳到我的耳裡。所有聲音交融互匯,卻又可以真切地分辨每一音節。我看一眼左腕上的手錶。手錶不知何時已開始顯示,綠色錶盤浮現出阿拉伯數字,若無其事地頻頻變化。4:16——現在的時刻。
走進小屋,衣服沒換就上床躺下。穿過茂密的森林之後,身體是那樣的渴求休息。我仰臥著閉起眼睛。一隻蜜蜂在窗玻璃上歇息。少女的雙臂在晨光中如瓷器般閃閃生輝。“比如麼,”她說。
“看畫!”佐伯說,“像我過去那樣。”
雪白的沙子從少女纖細的指間滑落。海浪輕輕四濺的聲音傳來了。騰起,下落,濺開。騰起,下落,濺開。我的意識被昏暗的走廊般的場所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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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樹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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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樹的森林
海邊的卡夫卡
第 48 章 千年一次的機會
“亂套了!”星野重複一句。
“沒什麼可亂套的嘛,星野君。”黑貓不無吃力地說。貓的臉很大,看樣子歲數不小。“你一個人挺無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