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大體堅持下來了。但在學校裡沒參加體育俱樂部,一有時間就一個人跑馬拉松,在游泳池游泳,去區立攀?歡晡{?
體育館用器械鍛鍊肌肉,那裡有年輕教練員免費教給我正確的伸展運動方式和器械使用方法——如怎樣做才能使全身肌肉快速強勁,哪塊肌肉日常生活中使用哪塊肌肉只能透過器械強化等等。他們教我臥舉扛鈴的準確動作。幸運的是我原本長得高,每天的運動又使肩部變寬,胸脯變厚。在不相識的人眼裡,我應該足有十七歲。如果我十五歲而看上去又只有十五歲,那麼所到之處勢必麻煩纏身。
除去同體育館教練員的交談,除去跟隔一天上門一次的家政阿姨之間的三言兩語以及學校必不可少的幾句話,我差不多不向任何人開口。同父親很早以前就回避見面了。一來雖然同在一家,但活動時間段截然不同,二來父親一天之中幾乎所有時間都悶在位於別處的工作室裡。何況,不用說我總是刻意避免同父親見面。
我上的是一所私立中學,裡面幾乎全是上流家庭或有錢人家的子女。只要不出大格,就能直接升入高中。他們個個牙齒整齊、衣著乾淨、說話無聊。在班裡我當然不受任何人喜歡。我在自己周圍築起高牆,沒有哪個人能夠入內,也儘量不放自己出去。這樣的人不可能討人喜歡。他們對我敬而遠之,並懷有戒心。或者感到不快、時而感到懼怕也未可知。然而,不為他人理睬這點莫如說正中我下懷,因為我必須獨自處理的事堆積如山。休息時間我總去學校圖書室,貪婪地閱讀不止。
不過學校的課我還是聽得相當專心。這是叫烏鴉的少年再三勸我做的。
初中課堂教的知識和技術,很難認為在現實生活中有多大用處,是這樣的。老師也差不多全部不值一提。這我曉得。可你得記著:你是要離家出走的。而那一來,日後進學校的機會幾乎等於零。因此最好把課堂上教的東西——喜歡也好討厭也好——一點不剩地好好吸進腦袋。權當自己是塊海綿。至於儲存什麼拋棄什麼,日後再定不遲。
我聽從了他的勸告(總的說來我對叫烏鴉的少年是言聽計從的)。我全神貫注,讓腦袋變成海綿,側耳傾聽課堂上的每一句話,使之滲入腦袋。我在有限時間裡理解它們記住它們。這樣,儘管課外幾乎不用功,但考試成績我經常在班上排在前面。
肌肉如合金一般結實起來,我也愈發變得沉默寡言。我儘可能不讓喜怒形諸於色,注意不使自己所思所想為老師和身邊同學注意。我即將融入劇烈爭鬥的大人世界,要在那裡邊孤軍奮戰,必須變得比任何人都堅不可摧。
面對鏡子,我發現自己的眼睛泛出蜥蜴般的冷光,表情越來越僵硬麻木。回想起來,自己從不曾笑過,甚至連微笑都不曾有過——至少記憶中如此——無論對他人還是對自己本身。
但是,並非任何時候我都能徹底保持靜靜的孤立。以為自己圍築妥當的高牆一下子土崩瓦解的時候也是有的。雖然不很頻繁,但時而還是有的。圍牆在我不知不覺之間崩毀,我赤身裸體暴露在世介面前。每當那時腦袋便一片混亂,極度混亂。況且那裡還有預言。預言總是如黑乎乎的水潭出現在那裡。
預言總是如黑乎乎的神秘水潭出現在那裡。
平時靜悄悄潛伏於某個人所不知的場所,一旦時機來臨,它就無聲無息地湧出,冰冷冷浸滿你身上每一個細胞。你在殘酷的洪水氾濫中奄奄一息,痛苦掙扎。你緊緊抓住靠近天花板的通風口,苦苦乞求外面的新鮮空氣。然而從那裡吸入的空氣乾燥得幾乎起火,熱辣辣地灼燒你的喉嚨。水與渴、冷與熱這理應對立的要素齊心合力朝你襲來。
儘管世界上有那般廣闊的空間,而容納你的空間——雖然只需一點點——卻無處可找。你尋求聲音之時,那裡唯有沉默;你尋求沉默之時,那裡傳